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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62)+番外

她回过身去,摸黑在窗台上找到洋火,刮亮了点灯,火光摇曳从底下照上去,一张红唇照得悍然。

烛火跳跃,他的脸转换在明暗间。也不多言,在沙发上坐下来,头垂得低低的,姿势苦闷。

这算对峙?南钦把玻璃罩子扣在洋油灯上,无奈地看着他。想起寅初的那批货,便问他,“白氏的生丝扣在码头上,是你派人做的吧?你何苦这样?咱们离婚,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最大的问题还在我们自己身上。你迁怒于寅初,叫我越发对不起他。你的用意就是要我和他牵扯不清么?”

他抬起眼来,冷冷一瞥道:“你不要管他,这人不是什么君子,受了这点挫折立刻跑去告诉你,他是孩子么?还不是为了博同情,顺便踩我两脚!他有什么根据,敢笃定是我做的?你到底和谁一条心?他说我扣他的生丝你倒相信,我说他派人拍那些照片离间我们,你却不相信?”

南钦被他说得哑口,其实什么货不货的,和她没有切身的厉害关系。她无非内疚一下,过去也就过去了。照片不一样,照片里的人是她的丈夫,这种伤害太深,她怎么能不追究?越在乎越斤斤计较,谁拍的照片根本不重要,她只记得照片里的内容,他到现在都不懂!

她在他边上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来,“我知道我的话素来对你不起作用,可我还是要说,你别寻寅初的事,也不要叫我亏欠他什么。不管以前谁对谁错,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我都应该从这段婚姻里解脱出来,再往前走一段,也许对的人就出现了。”

他才不要听她说这个!什么对的人,她开始期待对的人,他却还念着旧人的好,想方设法要把她讨回来。

他撑着额头的手挪下来,盖住了口鼻,只剩一双眼睛。那眼睛是他脸上最漂亮的部分,漆黑的眸子,笑的时候濯濯泛出波光来。他定定望着她,“囡囡,我们从头再来一次好不好?”

南钦哽了下,“说什么胡话!”

“白寅初能追求你,我为什么不能?”他一向是直白的人,所以表示要追求她,半点也不带含糊。

她脸上发烫,热辣辣直烧到耳根子去。仓惶地别过头道:“寅初没有追求我,所以你也不用为争那口气做傻事。”

“没有么?那正好,没有劲敌,我也施展得开拳脚。”

看他坚定的模样,南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再待追问,他站起来道:“以后不要随便赴他的约,如果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过从甚密会让人误会的。”边说边往门前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

南钦没办法,只好送出去,站在门槛外说:“你以后不要来了,叫左邻右舍看见了不好。到底离婚了,拖泥带水到人家嘴里也难听。”

他不以为然,戴上帽子道:“楘州有几个人不知道我们是夫妻?即便离了婚,你还是我太太,我来这里名正言顺,比那些奸商正路得多。”又嘱咐,“把门闩cha好,这地方鱼龙混杂,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你独住,恐怕要打坏主意。”

他cha着裤袋走得很潇洒,南钦倒惴惴不安起来。退回屋里,很仔细地搬横木落栓,确认了好几遍方敢上楼去。躺在c黄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说要重新开始,她觉得那不是个好预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当真那样,那她就得考虑搬家了。

这一夜没睡好,要合眼时不知哪家夫妻吵架,又是吵又是闹,绵长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幽怨。不知怎么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轰然作响,像是砸了桌椅的势头,然后女人哭喊:“你打……你打……打死了看不见你瞎来……你这个滥赌鬼,路倒尸……”

这样一直吵,吵到半夜一两点才消停。南钦刚开始心里惶惶的,后来也听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精神萎靡,洋行里管账务的阿姐坐在她对面,看见她不济,探过头来问:“两只眼睛血血红,怎么了?遇见什么难处了?”说着拎起热水瓶,热腾腾给她倒了一杯茶。

仿佛离婚人员特别容易受打击似的,一有风吹糙动就往凄苦上靠。她说不是,“昨天晚上不知道哪户人家夫妻吵架,冲台拍凳,闹到大半夜。”

财务阿姐哦了声,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生活上哪里不便呢!嗳,我和你说,现在这个社会,离了婚不算什么,也不要耽搁,早点再找一个,千万别苦了自己。你看你这么年轻,卖相又这么赞,只要运道好,照样有惊人的成就。我帮你说个媒好伐?是我家远房亲戚,在苏州办了爿酱园,上年刚死了老婆。我看那个老婆是个白虎星,活着的时候家里生意一直没有起色,现在死了,男人生意越做越大,在楘州也有分号了。别的都好,就是年纪少许大了点,三十六了。不过男人大疼老婆,管得住他,你日子就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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