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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金瓯/为夫之道(199)+番外

她憋得脸色都变了,谢太尉不能坐视着,忙命宫婢把她搀到幔子外头,切切道,“请殿下保重凤体,眼下这么耗着不是办法,还是先安c黄要紧。诸如后头的发丧成服、谧册,都由臣等打典,殿下不必费心。先回正阳宫去,这里……”他回身看一眼,低声道,“大凶之地,回避的好。”

弥生哆嗦得像风里的枯叶,抓住谢太尉哽咽着,“阿耶,陛下怎么办?太子怎么办?”

谢太尉疾令她噤声,看了眼失神的九王道,“先服大行皇帝的丧,停了灵再着太史令排吉日迎新帝登基。”

弥生才想起珩临终时的那番话,想来对夫子触动很大吧!当着朝中要员的面直戳到他的痛处,他就是有夺位的心,也要再斟酌了。

他回望过来,嘴角隐隐带了点嘲讪的笑意。确实是没想到,珩居然在最后关头摆了他一道。看来以前真是小瞧了他,他并不昏庸,庙堂上的风向他深知道。没有能力除掉他,只有用这招先声夺人打乱他的计划。事实证明他的手段很高明,他要逼百年禅位也不能急在一时了,得往后推迟一阵子才行。

这里打眉毛官司,殿内的宦者出来通禀,“大行皇帝手里握了样东西,拳不可开,奴婢们不敢冒犯,还请殿下入内主持。”

弥生听了踅身进去,宫人已经替他归置了四肢,他静静仰在那里,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不曾相爱过,但是感情已然很深厚了。弥生泪不能已,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尽妻子应尽的一点本分,着人绞了帕子来给他净脸,轻声道,“我前两日给你做了件衣裳,这一向不得闲,没来得及拿来给你看。回头吩咐他们伺候你换上,你穿着去,是我的一点意思。”慢慢拭他的手,他抓得很紧,等闲分不开,她只得劝慰着,“你的丧仪我会亲自过问的,百年我也会好好替你照顾。你放心去,不要留恋阳世间。撒开吧,撒开了,走得也轻松。”

才咽气的人阴灵不远,尸首也是有灵性的,安抚一番过后竟能打开他的手掌了。可是他抓着的东西令她震惊,简直像五雷轰顶似的,直劈得她魂飞魄散。

☆、太后

见她怔住了,慕容琤忙上前看,一看之下竟也回不过神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他是爱弥生的,那么宽容的爱,比他高尚许多。他突然感到汗颜,珩一辈子谨小慎微,也许做为当权者他不合格,但是感情上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定深沉。他爱弥生,爱到可以放下尊严。甘于被算计,这样的胸襟,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弥生坐在c黄沿看他的脸,消瘦的,没有血色,既熟悉又陌生。他一直是平凡的,到后来她忽视甚至厌恶他。可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他徒地添上了一笔,力透纸背,叫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那只金奔马静静躺在他掌心,她羞愧,满心的凄凉。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知道这配饰的来历。也许活着的人面前她可以隐瞒过去,但是对珩,她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陛下……”她把他的手重新攥成了拳,“你叫弥生将来拿什么脸去见你呢!”

她站起身,吩咐人把入殓的衣服拿来,一件一件的亲自查验,复对兆遇说,“那个金奔马是我的陪嫁,既然陛下喜欢,就让他带走吧!”

她辞出来,心是空的。那么难过,真正的切肤之痛。日久生情,或许她也有点喜欢他。新婚时他留宿在她房里,虽然不在一张榻上歇,但是他睡得很浅,每次她翻身他都会惊醒。醒了就来看她一眼,满怀着欣喜和爱慕。仿佛只要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已经满足了。

人总有光明和阴暗的两面,他在别人眼里荒淫无道,但是面对她,从来都是不染尘埃的翩翩君子。他善待她和谢氏满门,没有欺骗过她。就连上次临幸的事,到如今想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那是他的权利,可惜被剥夺了。有时她想,如果那次不是以失败告终,说不定后来那些骇人听闻的事就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自甘堕落,不会酗酒,也就不会落得这样下场……

怪谁呢?怪自己,怪夫子。他们对他的死都负有责任,所以她要弥补。保住他的血脉,让他们安稳的活下去。

她站在殿前,天转冷了,正午的阳光绵软的,没有杀伤力。皇帝归天,南宫的丧钟嗡鸣,一声声叩在人心头上。阖宫都支起了孝幡,檐下簇新的白布,天生有种腐朽哀致的臭味。那味道在空气里飘散,充塞了整个宫闱。她退到偏殿里,宫婢侍候着摘下花冠蔽髻,拿皂纱纶巾拢住头发。白香云绫的孝袍替换了鸾凤穿花半臂,连鞋都要换,抛开沉香履,套上一双青布沿口的麻履。她是未亡人,从今日起便是大行皇帝的遗孀,与那些花红柳绿的翟衣再也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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