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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金瓯/为夫之道(33)+番外

弥生拎着袍角先跳下车,回身接应夫子,他面无表情的从脚踏上下来。那副自矜的神气,和他高山仰止的身份依旧很搭调。

夫子有个得意门生叫庞嚣,是所有入室弟子中资历最老的。领着众人高呼“夫子安康”,复笑道,“这两天风雪大,夫子此行路上辛苦。学生们算着时候,不想猜得准,今日果然就到了。”

慕容琤边走边问,“我不在,这几日学里一切都好么?”

庞嚣道是,和众人簇拥着他进大门。往右比了下手势道,“前头屋子里烧了炭,学生们准备好了热茶汤。夫子和师妹且歇息一阵驱驱寒,过会子学生有些俗务要禀报。”

弥生悄没声的落后了些,心里暗自得意。果然回来了就不一样,夫子平常忙,身边怎么能少了办事勤勉的大师兄呢!既然有人侍候,想必就没有她什么事了,她乐得逍遥自在。正兀自盘算着肩膀被人顶了下,转过脸一看,是平常走得比较近的载清师兄。

“及笄了?小字定下没有?

“叫无咎。”她笑了笑,“我那面镜子拿回来了吗?”

载清咧嘴道,“我办事你不放心么?磨得又光又亮,我试过了,点着蜡烛也照得清楚。不过才送去的时候真扫兴,铺子里的老板嫌弃得很。问我是不是掉进卤水里了,怎么埋汰成那样!”

弥生有点不好意思,“用得少,上回垫过桌脚。”

载清啧的一声,“你这样的姑娘真少见!”转而上下打量她,“那你如今要镜子干什么用?还打算梳个惊鹄髻不成?”

弥生白他一眼,“我前日及笄了,师兄不知道吗?及笄的女子应该梳妆打扮,休沐的时候还不作兴我穿杂裾垂髾么?”

载清迟钝的哦了声,“你这趟回去有没有定亲?”

说起这个就触到了她的痛处,她现在应该睁大眼睛观察大邺的亲王们。可是夫子的众兄弟都是有妻室的,她嫁给谁去?况且和夫子平起平坐也不太好吧,简直大逆不道!

载清见她不答,自顾自的摇头,“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没有,若是定了亲大概也不会回来了。你看看人家樊娘子,走一步路都透着神韵。”他把视线调到她身上,“你再瞧瞧你,一点都不懂得怎样勾男人的心。”

弥生狠狠瞪着他,“你心里爱慕人家,自然百样都好!谁说我没有神韵?我如今穿着和你一样的袍襦,叫我怎么展现我的绰约风姿?你见识浅薄,书也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被别人听见肯定惊脱眼珠子,但是和载清在一起,张嘴闭嘴从没有过好声气。大家都已经习惯这种相处之道了,不以为然,很是松散。

载清连连摇头,“你没有长进,好歹成了人,还这么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兄,整日里只知道同我耍横,怎么没见你和庞嚣高过嗓门?”

庞嚣是夫子的左膀右臂,借她颗牛胆她也不敢跟他抬杠啊!她和载清落得有些远了,下意识朝前看看,还想问问他过年可遇到什么趣事,谁知那么巧,夫子偏偏回头一顾。眼里含着警告的意味自不必说,她才想起来,夫子对她有过“三尺半”的训诫。忙不迭估算载清和她的距离,不幸得很,分明两尺不到。

她顿感头皮发麻,针扎了似的跳开一大步。载清莫名其妙看着她,“干什么?抽风么?”

她惶骇的盯着夫子,“了不得,这下子死定了!”

慕容琤索性停下了步子,他一打顿不要紧,四周围一圈的人都跟着站定了。个个闹不清状况,满脸的不明所以。

这个劣徒!才吩咐过的话,转眼就忘到后脑勺去了!他蹙眉望着她,“谢弥生,回去给我抄十遍《出师表》,明日一早就交给我。”

十几道视线都朝她射过来,伴着甬道两旁松风飒飒,弥生瞬间觉得天变矮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垂着嘴角,一副可怜的面相。夫子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当着这么多人罚她!怎么说她已经及笄了,要罚也该私底下罚才对。

慕容琤视若无睹,掖着袖子复朝前去。到了屋前上台阶,眼角下意识一扫,她没有跟来,还立在那里。载清不知和她说了什么,被她飞起一脚踢中胫骨,直愣愣跌坐在了地上。

总要让她长点记性才好,他狠了狠心迈进暖房。身后是那入了室的一干弟子,鞋履踩踏的声音在密封的屋子里回旋放大。他到正座落了坐,官署里的太学博士们又来见礼,拉拉杂杂一堆的客套说辞。他含笑敷衍过去,庞嚣跟了他多年,很有眼色。稍待一阵道,“夫子劳顿,诸位师长师弟们先请回吧!容夫子歇息会子,我在这里伺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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