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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160)

郭贵人笑了笑,“没什么吓人的,等你以后成了家,自己怀了孩子,就不觉得可怕啦。我虽然不爱皇上,可我爱这个孩子,他能和我做伴,真不错。我觉得像惠主子那样生个公主就挺好,生了儿子得抱给别人养,那些苦就白吃了。”

可是除了她和豫亲王,几乎所有人都指望她生儿子。尤其皇上,因为时间有限,那份迫切的心情简直难以描述。

她不便多说什么,嘱咐她:“千万要将养好自己,生孩子是个苦差事,我见过惠主子临盆,那份艰难……我问了太医,说咱们小主子再有两个月,最迟正月里,快了。”

她嗯了声,“我听说生孩子能让家里女眷进宫,我要我额涅来,还要我额克出③,她们俩一块儿来,小佟总管能替我想法子吗?”

颂银点点头,“到时候我给她们发牌子,让她们进来瞧您。”

郭贵人已经十个多月没见着家里人了,所以临盆既是迎接新生命,也是会亲的好机会,于是开始满怀希望地等待。

有时候不知情,反而能活得更快乐。颂银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从景祺阁出来还有些难过,盘算着孩子落地的时间,正是一冬最冷的时候。这两天听说皇帝的病又犯了,低烧、潮热、整夜难以入眠,可是为了敷衍满朝文武,仍旧咬牙视朝,粉饰太平。患病的人冬天最难熬,只要能撑过一冬,开春就会缓和许多的。但愿这个孩子来时能带来吉祥,给容实足够的时间布置,期盼豫亲王露出马脚,让容实一举铲除他。

容实……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辛酸难言。三天没见他了,害怕忘了他的样子,自己经常悄悄回忆。大概想得太多了,他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精神有点恍惚,站住脚定眼看,他也在夹道里,就在对面不远处,穿石青官袍,束金玉腰带。风大,吹开了曳撒上的膝襕,数不清的褶儿,扇面一样。

她愣住了,知道不是幻觉,却不能走近他。被他的家里人回绝过,再见似乎只有尴尬。她努力牵出一个微笑,也许笑得比哭还难看,“真巧……”

他已经快步向她走来,旁边就是衍祺门,他抬手一挥,把门上的太监支开了,把她拉进了围房和宫墙的夹角里。弯腰仔细打量她,她别开脸不看他,他感觉事情严重了,哀声说:“你不愿意正眼瞧我了?”想了想几乎要哭了,“妹妹……”

颂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你是来和我做了断的?我已经对太太说明白了,都按她的意思办。她说凉一凉就凉一凉,她说断了就断了,全由她。”

他啊了声,“咱们好不容易对上榫头的,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完了?”

颂银抽泣道:“那怎么办?只图咱们在一块儿,不顾家里人死活了?太太说得挺在理的,好些事儿其实我都想到了,可惜狠不下心来,总在拖延时间。这回她替我下了决心,我虽一千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你和六爷布库,这个不能怪你,他干的那些破事儿,连我都想揍他。可是咱们终归棋差一招,他到底是真伤还是诈伤?皇上那里横竖会装聋作哑,他闹这么大的动静,挑唆的无非是咱们两家,你们退让了,他就痛快了。”

“管他娘的,早知如此,后悔当时没一气儿撅了他的脑袋!咱们先不管他,就说咱们自己的事儿。你怎么想呢?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愈发觉得天要塌了,惊惶道,“你不能丢下我,咱们说得好好的,中途变卦,我还指望什么?”

颂银又委屈又气恼,“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来找我的是你娘,我不能讨她的喜欢,怎么当她的儿媳妇?就算勉强进了门,好则罢了,万一遇上点儿什么挫折,我就是祸首,这个罪名我担不起。”

眼见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他慌得手足无措,“我不答应,说我胡搅蛮缠也好,不要脸也好,反正我不答应。你要是不嫁我,我就当和尚去。你嫁了别人,我天天上你家炕头敲木鱼,看你怎么和你男人亲近。”他开始耍赖,把她推到墙上,捧着她的脸狠狠吻她,直吻得她喘不上气来,问她,“甜不甜?你喜欢不喜欢?”

颂银止不住眼泪,老实地点点头,“我喜欢,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我没法当你容家媳妇了。”

他却懂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卷起袖子给她擦脸,说:“我来前就想好招儿啦,你不上我们家当媳妇儿,我上你们家做女婿。你问问咱们阿玛和家里老太太,缺不缺倒cha门儿?我自带嫁妆陪房,你就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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