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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149)+番外

太后挽着画帛去了,殿里闲杂人等散开,只剩春渥和金姑子她们照应。汤药来去,都是今上亲自喂,将到入夜时分,皇后又发起热来,额上豆大的汗珠湿透了鬓角,人也有些迷糊,谵语连连,仍旧没有醒转。

春渥看在眼里,心头都滴出血来。这孩子下手这么狠,真不给自己留余地。好在不伤及性命,可是这番的痛,实打实的要她自己忍受了。她想起以前,到了天热的时候她喜欢吃芦粟,长长的一截,叼在嘴里烟杆似的。芦粟的皮薄而利,一不小心就割伤了手,那时她都要哭哭啼啼窝在她怀里的。可现在呢,经历了一些事,被迫长大,踏着血路前行,这就是禁中女人的悲哀。怨来怨去,还是怨恨云观,要不是他,秾华不会参与进来。她在建安明明有富足的生活,长得又是这样一副标致容貌,就算不当皇后,也可以有很美满的婚姻。如今全毁了,她必须靠自己挣扎求生,否则只能被人屠戮。

今上守着她,半步也不相离。他没有试过照顾别人,干什么都迟缓而谨慎。绞了手巾轻轻给她拭汗,擦着擦着垂下头,姿势痛苦至极。

春渥看得伤心,上前道:“官家歇息片刻罢,让婢子来。”

他摇了摇头,“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可以。”

春渥无奈,带着金姑子她们都退到檐下去了。外面雨势渐密,透过灯笼的光看,纷纷扬扬牛毛一样,偶尔被风吹进来,冷梭梭拂在脸上,叫人打颤。

秦让撑着伞从宫门上进来,对拢袖而立的录景招了招手。录景缩着脖子过去,他凑到他耳边嘀咕两句,录景点点头,快步入了正殿,站在帘外回禀:“官家,御龙直有消息传进来,时候定下了,在明日酉正。”

今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真会挑时候。大开宣德门,放他们进来。皇后眼下这样,我没有兴致同他玩。命殿前、步军二司会同东西五班拿人,在前朝解决,别漫延进内庭来。束手就擒者押到外面绞杀,凡有反抗者立时正法,就这么办。”

反正参与者一个不留,不管最后是不是投降。录景揖手道是,复退出去传令了。

他低头看她,不知什么时候她睁开了眼睛,轻轻叫了声官家。他嗯了声,“你醒了?”仿佛她只是睡着,时候到了,该起c黄一样。可是鼻子有些发酸,他匆促转过头去,“我给你找点吃的。”

她说不要,“别走。”

他只得留下来,心头翻涌起无数的感觉,一瞬把人生的颓败和凄苦都尝遍了。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力抵在额头上,嗓音悲凉,“是我对不起你。”

她喘了两口气,说话很吃力,眼神也有些涣散,抓着他的衣袖问:“云观攻进来了么?”

“没有,明天酉时。”他摸摸她的脸,“痛么?”

她心里五味杂陈,哭起来,气哽不止。越哭伤口越痛,到最后嘴唇都褪了血色,他看得心惊,忙安抚道:“别哭,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

“官家……”她抽泣着哑声唤他,“你不要离开我,一直陪着我。”

他把脸贴在她脸上,“我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她的手指冰凉,想用力回握他,可惜提不起劲来。转头看外面,“贵妃呢?”

“关进永巷了。”他眼里有说不尽的恨意,阴狠道,“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份,我即刻便处死她。你暂且不要想那么多,先将伤养好,我自然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她心里其实很觉得愧疚,他是真心待她的,她在这件事上欺骗了他,她也不愿意这样。可是大战就在眼前,她若再温吞过日子,很快便会被废,被真正囚禁,甚至死在她们手里。当初她封后掌凤印,应该也是出于政治考虑。此一时彼一时,发起战争的时候贵妃有了用武之地,官家要安抚或是借助乌戎,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许她的?只有这顶凤冠。

她不知道自己这场赌注押得对不对,她没有把握,唯有尽力一试。可是她心里那么难过,她让他相信她,转身又利用他,实在不配得到他的爱。

“得意……”她喃喃叫他,“我对不起你。”

他蹙眉替她擦了眼泪,“是我没有护你周全。”

他躺下来,她不能移动,他努力贴近些,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不时抚抚她,说:“皇后,你还活着就好……明日有一场决斗,云观拿住后恐怕要处死,你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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