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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5)+番外

舍弃那个忠贞至死不渝的丈夫,攀附权贵落得夜夜孤枕,这就是她想要的吗?秾华不能理解,一个头衔何以有这么大的魅力。她想自己还是随爹爹多一些,看重感情,也懂得尊重自己的良心。

“那皇后呢?如果孃孃是皇后,是不是就能和先帝长相厮守?”

太后的眉心舒展开来,语调变得轻快许多,“那是自然。夫妻敦睦,连那些言官都不得置喙。我记得前朝有位过继的皇帝,与皇后少年夫妻,感情至深。皇后生性泼辣,容不得皇帝身边有别人。太后觉得不妥,差人劝说,皇后直言:我嫁的是当初的十三团练,并不是你的官家。依旧我行我素,太后亦无计可施。”说着顿下来,目光殷切划过她的脸,“女子入宫,当为皇后。若我的女儿有朝一日踏进他国的禁庭,我绝不让你受孃孃同样的苦。这世上一切名分都是假的,只有正妻元后的金印才是真的。”

秾华闻言羞怯道:“孃孃快别取笑我了,我无才无德,万不敢肖想这个。”

太后倒也不逼得紧,瞧她慢慢用完了一盏粥,叫人来伺候她漱口。

夜间风大,直棂窗半开,吹得案头灯火摇曳。她换了件淡绿的春锦长衣,雪白的皮肤衬得那绿尤为鲜嫩。太后捋捋她的乌发,母女两个一头躺着,说些体己话。可是说到她爹爹时,太后总是沉默,隔了很久才道:“我曾后悔过,当时不该抛下你们父女入宫来。我那时也是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调唆,一个人形单影只时,十分想念你和你爹爹。可是大错已经铸成了,没有回头路走。我只有一步一步往上攀,因为不上则下,宫廷倾轧会令人尸骨无存。”她叹了口气,“有时也觉得疲累,照理说五哥做了皇帝,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其实不是。绥国有内忧,也有外患。乌戎尚且不足为惧,叫人不安的是钺。北钺日渐强盛,而五哥初登大宝,侧目的人不在少数。”

秾华静静听着,状似无意地应了一句,“何不与钺修好,先除外患,再解内忧。”

“你说得很是。五哥如今还未册立皇后,我曾想过派人去汴梁求亲,可惜大钺也是子嗣不兴。帝姬里没有待字的,宗姬又怕牵制不住钺廷,所以这事就搁置下来了。”太后侧过身,一弯雪臂松散搭在她身上,慢慢地,哄孩子式的一下下轻拍。

她想了想,迟疑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太后道:“不能娶,只有嫁。可绥国的情况和钺一样,先帝留下的三位公主早已经出降,就好比一盘羔儿ròu摆在面前,苦于无箸一样,可惜得紧。”

看样子到了“话又说回来”的时候了,秾华索性缄口不言,牵起被子捂住了半张脸。

太后终于按捺不住,试探道:“今日问你有没有下降的人选,我看你神情有异,就命内侍出去打探了一番。秾儿,你与晋德怀思王殷重光有过盟誓么?”

言归正传了,秾华松了口气道是,“可惜他没等到登基的一日,否则两国还可少些兵戈。”

太后无限怅惘,“他仁厚,手段不及他庶兄。他在建安十几年,殷重元早就cao控了大钺军政,岂能容个毫无寸功的人凌驾于他之上?老天是没有开眼,让他庶兄继位,不单怀思王无处伸冤,绥国也多了个虎狼敌人。”

既然到了这份上,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挨过去一些,细声问:“孃孃先前说,殷重元还未册封皇后?”

这人委实奇怪,登基三年不立后,也没有宠幸过哪个妃嫔。从探子发回的密函上看,性情简直称得上莫测。譬如他近乎病态的偏执,他生活的地方一切要按原样摆放,半分也不许动。只为一个小黄门擦拭香炉后纹饰摆错了方向,他可以下令将人剥皮萱糙,悬挂于拱宸门上。

这样不通的性格,却有个思想强大的头脑。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落入他掌中,他一步一步把这个弱国扶持起来,再过不久恐怕就会筹划吞并天下。因此要除掉他,一旦大钺群龙无首,便无法和绥抗衡了。

“钺国无后,或许是殷重元眼光过高了。秾儿,孃孃问你一句话,只问一次,你若不答应,绝不再问第二遍。”太后似乎比她还紧张,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愿不愿意和亲,入大钺禁庭,做殷重元的皇后?”

秾华笑起来,眼睛里却是无边的荒凉,她说:“孃孃,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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