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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莲华(58)

霍熙玉昨日趁了善水房中无人,派了侍女秋葵过去投虫,又剪了荷包扇套丢到两明轩的花墙里,今早本是打算看到善水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便是向王妃或者她哥哥告状,她也不怕,死不承认赖个一干二净就是,料想他们也拿她没办法。不想一见面,她却一派云淡风轻,丝毫没什么特别之处。越看越不顺眼,忍不住又出言讥讽道:“嫂子,你也太不上心了。我哥这样半夜走了,你都不问个清楚,害我娘这样担心。”

善水连眼角都没扫向她,只径直望向王妃,道:“确实是媳妇的过错。下回若再有,必定先问一句。”

王妃微叹道:“他就那样的脾气,你新进门,往后慢慢就晓得了,不是你的错。罢了,他完事了,自己便会回,从前也不是没这样过。你坐下来一道吃些吧,不用总伺候我。”

善水过来时,自然是没吃早饭的,这会儿便笑道:“多谢娘。只是伺候娘是媳妇应该做的,娘用好便是。”说罢与红英一道,替王妃添粥搛菜。一时屋里无声,只听到箸匙与碗碟轻微相碰的清脆之声。

王妃用完早膳,与红英一道去了佛堂早修,善水便与白筠往两明轩回。刚出暖阁几步,听见身后有噔噔脚步声传来,霍熙玉已经赶到了了她的面前拦住她去路。

善水眉头微挑,叫她小名,道:“玉娘可还有事?”

霍熙玉狐疑地打量她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今早梳妆,有没见到什么东西?”

善水这才装作恍然,哦了一声,笑道:“胭脂罐里倒是发现了几条虫,也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惹得大家都去看了一通,最后都觉着是胭脂虫。虽说没什么,只拿去抹脸还是有些疹人,便丢了。玉娘要是有兴趣看,下回再有胭脂虫,嫂子定先留着,唤你一道来看。”

霍熙玉气得暗中咬碎银牙,眼睛瞪得滚圆。

善水话说完了,也不理睬她,绕过去便走了。等行到两明轩的花墙边,白筠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一眼,低声道:“姑娘,她会不会再弄些别的投咱们院里?”

善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世子不在,咱们把住的地方看牢。等世子回来,她若投的话,更好。我就等着她投。最好弄得动静大些,别只是这小打小闹的什么胭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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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钧这一去,便是四五天。直到八月二十六日,这一天的早朝,本来与平日没什么大的两样。前些时候南方旱灾,告急信函如雪片飞入京师,户部工部忙得焦头烂额,朝中原本一直明争暗斗的内阁钟穆两派也知道此时不能惹皇帝心烦,不约而同停止相互攻讦。现在旱灾稍缓,早朝议论的多是救灾收尾之事,正要在一片沉闷中结束时,左都御史呈上了一封来自兴庆府的千人血印请罪书。景泰帝御览过后,当然勃然大怒,令执事太监当众朗诵。朝上文武大臣这才知道兴庆府竟出了这样的大事。朝会顿时一改先前沉闷,众臣你一言我一语,两派人吵得面红耳赤之时,皇帝愤而退朝。次日,中枢省接皇命,发召朝中各部及下辖各省,斥刘九德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免去节度使之任,押解送入京中,交由大理寺刑审,新任节度使由霍世钧暂领,下月初便令出京西行。

这一道圣命,不啻像在朝中投下了一个深水炸弹。钟太师那张原本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脸终于塌溃,暗中咬牙切齿捶胸顿脚,却又无可奈何。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早就想把兴庆府的藩镇拢于自己掌中,只苦于没什么借口。现在这封仿佛从天而降的信函,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发诏的契机。而霍世钧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人人心知肚明,却又无人敢十分肯定。唯一可以肯定的,皇帝现在需要一个人去那里,帮他彻底扫荡掉刘九德多年盘踞之后的影响力,重新建一支完全效忠于朝廷的铁师。这个人必须要十分能干,有杀伐的狠厉,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能得到皇帝的完全信任――除了霍世钧,满朝再无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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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王府的人,直到八月二十七日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与这个消息一道,消失了数日的霍世钧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善水的面前。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黄昏,踏着两明轩中的夕阳余晖朝善水大步而来。远看之时,与善水印象中的那男人并无什么大区别,他身上还穿着离去那夜的那身衣服。到了她近前,这才发现他看起来一脸倦容,脸颊之上甚至冒出了些许胡茬。看见善水望着他,他朝她笑了一下――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他那夜离开前两人之间的别扭,然后朝卧室继续去。善水在犹豫了片刻后,跟了进去,发现他已经大张着双腿,倒在榻上睡了过去,甚至连衣裳也没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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