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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守则(119)

元炬另只手上捏着的,是片沾了些泥尘的桃粉色丝绸料子,边角歪歪扭扭。

昌平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不语,只是把头抬得更高。

刚才从一个到路边去撒尿回来的士兵手上接过这块包裹了石子的布料之时,元炬那已经隐忍了多日的怒气再也无法遏制了。他以为她现在应该惊慌恐惧,但是现在,看着她高高抬起下巴,昏暗的烛火也无法掩盖她眼中直直投射过来的鄙夷和不屑时,他的怒气忽然渐渐地消退了下去,转而成了一种被人蔑视的不甘和耻rǔ。

她落到了他的手上,但中昭这个百年上国在她身上沉淀下来的那种高贵和凛然,还是叫他一路上不敢对她有不敬之举,尽管之前的英武殿校场上,她曾在他身上加诸过叫他现在想起来还如烧心般的深刻的耻rǔ。

她是不知道她引以为背后倚仗的中昭现在已经改换了青天,所以才会明知自己已经成了阶下之囚,还继续这样在他面前显摆她一贯的骄傲。

见她还是那样昂首立着,他的眼睛落到了她的胸口,慢慢笑了起来。

“我刚才在想,这是从你身上什么地方扯下来的的料子,现在有点明白了……”

他把手上的那块残绸举到了自己的口鼻处,用力吸了口气。

“我好像闻到了你身体发肤的香气……”

他的眼睛变得有些喑暗起来,慢慢朝她逼近了些。

一阵风卷起门帘一角,他手上的烛台火苗跳跃了起来,照得上方的一张脸明灭不定。

“元炬,你若敢羞rǔ我,我绝不会活着让你带到北夏。如果中昭昌平公主的尸身对你还有用处的话!”

昌平冷冷笑道,如玉的一张脸,毫无惧色。

元炬一怔,目光闪烁了片刻,再次笑了起来:“公主,你知道我对你一直心向往之。你放心,现在我不会动你,就像你说的,你对我还有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上的那块布料凑到烛火上方点了,拇指和食指捻住,看着蓝黄色的火苗飞蹿跳跃着卷了上去,照得帐篷里的光突然亮了许多,灼舔到他的手指之时,这才松手,看着这团火光无力飘舞着落到了地上,渐渐熄灭,帐篷里一下又暗了下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发丝被烧灼后的焦味。

昌平仍是不语,静静看着他。

“你很镇定,让我出乎意料的镇定。但我知道你心里是恐惧的。你只不过是在努力维持你作为一个公主该有的假象。但是等你知道了这件事,你就无法继续戴着这隐藏你内心恐惧地面具了……”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音调不高不低,却带了一丝和这烛火差不多的隐忍着的跳跃。

“你的国,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国。坐在太宁宫里那张宝座上的,也已经换了人……”

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终于满意地看到血色从她的面庞上迅速消退,她的眼中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光。

“我没有撒谎。你可以不信,这或许会让你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些。但是这是事实。”

“你已经起了头,那么我想你是决心要让我明白我现在的境况,是吗?”

终于,她咬着牙,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的!就像一位棋手,他布下了一场玲珑棋局,如果没有人听他讲解布局,他会难免寂寞……”

见她目光微微一闪,元炬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你有些惊讶是吗。我若是告诉你,我从小就学习你们的文化,对你们的一切都了然于心,你就不会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了。”

“不得不承认,中昭这片国土太过美丽,太宁宫的宝座太过诱人,就像昌平公主你,见过的人,只要有机会和能力,就一定不会放弃占有的**。”

“夏国的子民是这世上优秀的民族,他们天生就该像苍鹰一样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之下,但是千百年来,这块最丰美的广袤土地却被你们占据,而夏国的子民只能龟缩一角,年复一年地向你们俯首称臣。这太不公平了!我的祖父,我的父王就已经觉醒,开始为粉碎这不公平而做准备。到了十几年前,你的母亲称帝,我就知道上天为我夏国送来了最好的机会。”

“你的母亲开了中昭的新天,但是因为她的异姓,就算她再天纵英明,从她坐上太宁宫宝座的第一天起,那些姬姓的皇族,包括你的兄弟就永远不会停歇他们反对的脚步。祸起萧墙,永远是打败敌人的上上之策。从那时起,我们就与你的堂兄姬如流开始接触,约定他日平分天下,扶植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与你的母亲对抗。甚至直到几年之前,成功地颠覆了西戎的政权,扼住中昭西向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