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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25)

苏雪至笑着说:“三当家你才是英雄豪杰。今天还救过我,我都没向你道谢。”

苏家公子态度竟这么和善。王泥鳅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忙摆手:“苏少爷你太客气了,我算什么英雄,水里那点活儿,雕虫小技而已!”

苏雪至说着话,眼角风瞥见那个四爷好像朝着这边来了,恰苏忠在另头朝自己张望,似乎有话,于是转身走了过去。

四爷停下,问王泥鳅的名讳,向他表谢。

他面带笑容,语气诚挚。

水会三当家王泥鳅这趟出来,原本是不打算在苏家人面前露脸的,明天,等过了最后一段上游江域,船进入了外省,水道相对安全,他也就掉头回了,却没想到今天在两省交界的这片水域,遇上了意外。

他之所以现身,将苏少爷从险境里带出来,是他应该做的。

而刚才冒险,临时决定下水搭一把手,说实话,除了知道苏家少爷和这一拨人同住顶层,关系亲近外,他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折服于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四爷”的胆魄,那种在湍流里的坚忍,面对漩涡临危不惧,绝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现在人全都上来了,那个溺水的,也靠着苏少爷的法子救醒了,也算是有惊无险,见这位四爷来道谢,也就报上了来历,只说是水会郑龙王的人。说着话,见对方左腿一侧衣物被血染得尽都成了赤色,血混合着水,沿着织物正不停地滴落,知道应该是他刚才在水下时被锋利的礁岩割破的,说:“请四爷先去治伤,身体要紧。”说完抱了抱拳,转身去了。

四爷也没再强留,目送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甲板走道的尽头里,才突然抬手,一把搭住了身边豹子的胳膊,低声说:“扶我上去。”

豹子见他额头微微泛出一层水色,不知是冷汗还是没有干的水,手心发冷,人看着仿佛突然被抽了力气,已经没了刚才说话的中气,怕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了,急忙照办。

上了住的地方,坐下去,四爷伤腿抬起,搭在了一张椅上,撕开裤管,就露出了大腿上的一道长达尺余的伤口,血肉外翻。

上水这么久了,还在不停地流血。

四爷低头,用递来的一块洋巾压着伤口,以暂时止血。

王妈刚从王庭芝那里过来,见状,慌慌张张地去打温水。

“轮上的医生呢?还没来?”

豹子见四爷草草处置下伤,人就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闭目,神色显得有些萎靡,心急不已,问外头的一个手下。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船司经理和司务匆匆赶了过来。

“医生呢?”

经理掏出手帕擦汗,结结巴巴地应:“没,没医生……”

“什么?”

司务急忙解释,说刚开始的时候,船上照规章,是配了一名随船医生的,但后来,反正都没出什么事,船司出于节省成本经费的目的,把医生给裁了。

豹子回头看了一眼。

那条压着伤口的白洋巾,短短片刻,已被血染透了。

这样的伤,不处理缝合,根本没法止血,更不用说愈合了。

血再这样流下去,只怕人真的要撑不住了。

他立刻问下个最近的能停靠的地方,当得知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不禁脸色发青。

经理是亲眼见过这人拿枪顶着水手脑袋差点开枪的一幕,心惊胆战,不住地躬身赔罪。

四爷忽然睁开眼:“豹子,叫王妈拿烧酒和针线过来,自己先处理吧。”

王妈恰端了温水匆匆进来,听见了,嚷:“不是还有那位叶公子吗?他说他在日本开膛剖腹!请叶公子来!!”

……

苏雪至被苏忠拉到一个角落里说话。意思是四爷这拨人看着挺危险的,这段航程才走了一半,再让两位少爷和他们挨着一起,他实在是不放心。

苏忠掩不住面上的担忧之色。

老管事是一心为了自己好。

而且,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苏雪至想了下,说:“我先上去看下表哥在干什么,再找个机会和他们说,就说王公子四爷都需要静养,我们不好打扰了。”

就算被那个四爷猜出是他们想避祸的借口,也无妨。

反正就只路上这么几天同行而已,日后又不用再见面了。

和忠叔分开,苏雪至回到了顶层。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消停下来,已是傍晚。

她撞见自己的表哥,打着哈欠从对面走了过来,看见她,问:“雪至,人都去哪了?饭点了,王妈怎么不在厨房里?”

整条船差点翻了个天,他倒好,睡到现在才醒过来,张嘴就吃。

苏雪至推他进了房间,关上门,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