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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338)

丁春山忍不住问:“司令你和郑龙王有旧?”

贺汉渚道:“去年巧合,和他手下的三当家碰上,还救了我一命,这么久了,都没去道谢,这回他受伤,既然来了这里,路也不算很远,再不去拜望,说不过去。”

丁春山顿悟。

上司除了叙旧,还应该是另有所图。借着和水会三当家的旧交去拜望郑龙王,倘若能攀上交情,帮冯国邦解决儿子的问题,接下来的关西之事,冯国邦必会倾力相助。

“明白!马上就办!”

丁春山选了军医,又亲自去县城的药材铺里买参,看中一对极品,却被掌柜告知,很是不巧,这是县长定的,昨天刚到,是孝敬他老爹的寿礼,自己不敢给。

丁春山二话不说去找县长,没费多少功夫搞来老参,回来交给了贺汉渚。当天,贺汉渚带着一队随从,易装,悄然出了凤凰县,出发去往叙府。

从凤凰县往西南到叙府,路程千余里,贺汉渚舍了好走但费时的水路,一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几日后,赶到府城,派人带着自己的拜帖,去找之前和他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水会三当家王泥鳅。

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带来一个消息,王泥鳅正在江口祭天。

贺汉渚询问详情。原来之前被冯国邦儿子买通合谋暗杀郑龙王的水会六当家也被抓住了。照水会的规矩,王泥鳅今天先拿他开刀,一是清肃叛徒,二是以血祭神,为郑龙王祈福。

贺汉渚立刻更衣,赶到江口,到的时候,见那里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隔着一道拉起来禁止闲杂人进入的红布,在十几丈外江口的一道江滩前,正在进行着一场公开的行刑。

一人袒胸露腹,被绑在一根木桩上,神色惊恐,脸色惨白。桩子的两边,立着几十名神色肃穆的水会会众。前面一张神案,上头摆了五牲和香炉。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立在神案前,正是此前曾下水救过贺汉渚的那个王泥鳅。他的近旁,一人观察日晷。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日晷的影,投向了午时。

“三当家,时辰到!”那人扭头,高声喊道。

江滩两边,聚了至少上千的人,闻声,倏然闭口,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盯着滩头上正在发生的一幕。

绑在刑柱上的的人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越是挣扎,浸了水的牛皮筋便勒得愈紧,磨破皮肉,渗出血水。

王泥鳅神色肃穆,焚了香,朝着神案行拜礼。

一个头上系着红布的壮汉手持匕首,走到刑柱之前。

匕首磨得雪亮,在正午的日头下,闪烁着白色的精光。

“三哥!饶命!看在我从前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我向大当家再求个情!求求你了!往后我一定改过!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刑柱上的人终于停了挣扎,看着壮汉手持匕首而来,瑟瑟发抖,不停哀求。

王泥鳅面无表情:“行刑!”

伴着那人发出的一道惨叫之声,壮汉手里的匕首插入他胸,划拉几下,拗断肋骨,很快,挖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整个过程,动作一气呵成,熟稔无比,显然不是头回。

另人端了张铺着红布的托盘,接过这团还跳弹的冒着热气的东西,送到了王泥鳅的面前。

王泥鳅卷起红布,一个振臂,掷入江心。

波涛翻涌,很快,那团红布便被浪花吞噬,消失不见。

刑柱上的人脸孔扭曲,双目圆睁,头耷拉着,用惊恐的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见一道血箭从自己胸口被掏空了的黑洞里朝外喷射。

他痉挛着手脚,随了血箭喷射完毕,变成汩汩水柱,沿着身体漫涌而下,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在刑柱之上痛苦地死去。

人群里发出阵阵的喧哗声,妇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男人神色激动,高声咒骂诅该死,议论以其罪行,剖心太过便宜,本当受那凌迟之刑。

王泥鳅在喧声里再次焚香祭坛,完毕,命手下用白布将死人裹了,连同郑龙王出的一笔养老钱,送到老六家中交他父母。

人群见行刑结束,没什么可看了,议论着,渐渐散了。

一个水会的人奔了进去,递上一张拜帖,低声说了几句话。王泥鳅抬头,见不远外的江岸之上立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长衫礼帽,身影潇然,气度大方,其人身后,远远另有数人,虽一色是短打的装扮,但形貌彪悍,不像常人,应该是他随行。

王泥鳅的目光微微一动,立刻迈步,走了过去。

贺汉渚也快步下了江滩,见面,照着老规矩,和王泥鳅相互抱拳,寒暄了两句,随即解释,自己前几日到了西关口的凤凰县,无意获悉郑龙王遇刺受伤的消息,十分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