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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507)

通告发出来后,府城民众怨声载道。

本来各种苛捐杂税便层出不穷,且当中很多都令人摸不到头脑。家里几道门槛的门槛捐、不从业的懒捐、商户的开业捐,还有什么灯笼捐,大门口挂两个灯笼也要交钱,等等多如牛毛,荒唐至极。百姓本就不满了,现在又来这一下,尤其那些靠着水道为生的人家更是炸了锅,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涌去官府要求给个说法。叙府的那位驻防官兼府官胡正道自然没有露面,只调军警封锁街口,双方最后发生冲突,被抓进去了几十人,民众又改去水会,寻求帮助。

“听说郑龙王已经约见府官了。”

“怎么样?结果呢?”

“还不知道!忠叔怕你们等得急,让我先回来报告这个消息!”

叶汝川顿了顿脚:“这什么半拉子消息!还不如不说!是想急死我吗?算了,我自己过去等着!”说完就要出门,却被叶云锦阻拦了。

说也奇,本来从前一向是妹妹的性子急,这回出了这事,叶汝川见她竟沉得住气,这些天也没怎么催问消息,就说:“云锦,他们就是冲着郑龙王来的。他要是出了事,水会散了,叙府的天怕就要塌一半,连带着,咱们往后也没好日子过!你别拦我,我去找王泥鳅王三爷!跟郑龙王是说不上话,但在那个三爷那里,我还是能说几句的!”

“消息苏忠会打听,你腿脚不大好,再去,折磨身体不说,除了给他们添乱,还能有什么用?”

“该怎么做,水会,郑龙王,一定会有数的。咱们等着就是了。”

她的目中暗藏无尽的忧虑,扭头,望着府城的方向,慢慢地说道。

……

这天晚上,十点多了,尽管已先劝走了大部分的人,但这个时间,依然还有数百名水户聚在水会外头,等着里面的消息。一旁是些三天前被抓的人的家属,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补丁衣衫的女人搂着怀里睡过去的孩子,坐在水会门外的那株老槐树下,低头默默擦着眼泪。

众人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激动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带着近乎绝望的愤怒,这愤怒如同炭火,仿佛只要一个火星子,随时就能燃爆开来。

水会那间开阔的会堂里,此刻灯火通明。闻讯紧急赶到的当家和几十名水户代表聚在这里,正在商讨事情,有大骂薛道福和胡正道的,有商量怎么救人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咬牙切齿地控诉:“前几个月,我们那爿修了一座桥。泥木材料是天德行的女掌柜和另外几个大户出的钱,活是我们帮着做的,桥修好了,你猜怎么着,竟要我们两岸住户缴纳乐税。我们问什么是乐税,竟说桥修好了,大家伙高兴,这不就是乐税?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官府!现在又要加三成税,三天内就要我们交齐,我们去说理,打我们,还把我儿子给抓进去了!现在人不放,明天期限又到了,我们哪里有钱再去交税?这是逼着不给我们活路了啊!龙王,求求你了,一定要帮帮我们! ”

老翁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带着身后那几十人要朝郑龙王下跪。

郑龙王从座上起身,扶起老翁。

“大当家,他们这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有枪,我们也有!大不了以一拼十,豁出去命不要,占了府衙,反了算了!”老幺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反了!反了!”众人纷纷跟着呐喊。那几十个水户也激动万分。

“大当家,诸位当家!只要大当家一声令下,我们回去立刻召集人!我第一个上!“

“我有三个儿子,我让他们全跟着大当家!”

“我也是!”

……

会堂里,群情激动,喧声鼎沸。

王泥鳅看了眼郑龙王,他眺望着门口的方向,似在等着什么,对周遭的这一切喧沸都没觉察,便上来,抬手压下众人的声,大声道:“水会多谢诸多父老兄弟的襄助,但此事不是小事,龙王自有计较。虽然那个胡正道现在拖着不露面,不见龙王,但牢房里的看守,我们已经打点好了,抓去的人没有大碍,诸位稍安,从长计议。”

这时一个帮众匆匆跑了进来,喊道:“大当家,外头来了一个人,自称荀大寿,说是什么省主席的代表,过来要见大当家。还有警察局长,一起来了!”

会堂里安静了下来,众人望向郑龙王。

郑龙王神色平静,示意将人放进来。

很快,荀大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一个同行之人,正是本地的警察局长。那人平日和水会的人很熟,称兄道弟,现在跟在后头,脸上挂笑,心里却不停骂着荀大寿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