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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只白骨精(162)

不错,她以前对他确实一直欺骗。但人就是这么宽己律人,尤其对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来说更甚。她可以骗他,却不愿他也骗自己,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死的大事。

最后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还把隐瞒当情圣,她或许真的会重新考虑自己和他的往后了。

~~~

黄昏时分,杨敬轩终于回了城。

西狄皇帝的寿日迫近,所以英王一行路上行色颇急。他年过四十,正当壮年,到时是下午,与李观涛会了面受过礼,打了官腔叙话几句,换过马匹行备过后,并未多做停留便继续往西。短暂停留之时,面上做得极开通。与李观涛打完官腔,当着众人面又提了一遍自己当年被杨敬轩所救的事,赞他英雄少年。旁人自然凑趣恭维王爷吉人天相必有后福,英王对着李观涛哈哈笑道:“本王向来爱惜英才,有恩必报。杨捕头这样身手,只在你这芝麻地方做个捕头,真当屈才了。日后天下若有不定风云,本王定要再来向老大人借人,还望老大人成全!”李观涛自然也笑着称是。一时主客尽欢。

点过了卯露过面后,杨敬轩与李观涛辞别,并未径直回县城,松缰任由身下马匹驮着他游荡在城外的野径之上。

他现在骑的是糙炮。

糙炮是匹不肯服老的老马。他之前想让它安享晚年,改用另匹红色健马,它有天在县衙的马厩里竟发飙撕咬那匹红马,后来将它分离开来,它便烦躁不安,连鱼也不吃了。那天他知道林娇出事后骑了它赶去,它仿佛得了表现机会,飞驰电掣而去,赶到时虽累得口吐白沫,杨敬轩却也看出它的状态及其兴奋。自那天后,他便明白了个道理。或许他以为的对它好,在它看来却是一种被主人的丢弃和不信任。对于一匹曾经驮过李大将军征驰四方的老马来说,与其躺在马厩软糙之上安耽而死,还不如死在奔驰千里的路上。所以他决定尊重它的意愿,重新以它为坐骑。

糙炮并未放蹄狂奔,而是慢慢四处游荡,仿佛怕惊扰了马背上主人的思绪。

到了一处水塘子前,杨敬轩翻身下马,坐在块石头上,面对将尽的夕阳,看着糙炮惬意地甩着马尾驱赶靠近的蚊蝇,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严格来说,那次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但是有点奇怪,在他的记忆里,他总觉得那是他第一次与她的相遇。

就好像画上的一个女子,画师的技巧再高,丹青调配得再美,那也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纸美人而已。唯有她走下画卷,她有了眼波流动和一颦一笑,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

春娇如果不是那个河畔边敢放肆盯着他看,会与糙炮做鬼脸的春娇,而是那个只会娇怯怯看人的春娇,她便是美得赛过九天仙女,也必定永远只会是他的侄媳妇,印象中模模糊糊的一张脸,如此而已。

他爱的是那个血ròu鲜活的春娇。为她抛却他曾以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宗族礼法,他甘之如饴。

与她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次第出现。他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唇角微微翘起,神色温柔而愉快。

但愿自己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哪怕被她骗得再次团团转,也是桩很得意的事。她不是说过吗,别人她才不愿意费心思去骗。

他的笑意更浓,直到糙炮到了他身边,伸出潮热的舌头舔他的手背,这才惊觉而醒。

他与糙炮纯净的圆圆眼睛对视,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镀着金色夕阳的轮廓。

他曾经自以为对糙炮的好,在它看来是一种放弃。而现在,同样的事,他好像对她又做了一遍。

就这样带着不被她祝福的遗憾离去,真的是对她的好吗?

他心中慢慢生出了一种冲动。

他是这样的爱她,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呢?去告诉她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的想法,他相信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他需要一个知道他做什么,并且以他为傲的爱人。

杨敬轩被这种崭新的想法迅速俘获,猛地站了起来,翻身上马,朝着县城疾驰而去。

他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赶到了她的家。天刚擦黑,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从大开的门里照出来。他心中溢出了一种倦鸟归林游子归家的温暖之感。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懵了。

她居然出去了,不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杨敬轩慌了,刚才的种种激动温暖都飞了。赶紧先赶去了衙门,她不在。又赶去杨氏家,也不在。摆脱了他妹子仿佛没有尽头的追问之后,他再怀着侥幸的心找去她家,得到的回答是她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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