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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古代宅女幸福札记(23)+番外

阮洪海是阮家二叔公阮忠锦的长子。从前明瑜祖父年轻时,有次与这二叔公一道外出营商,不想路上遇到劫匪,多亏他挡了一刀,从此明瑜祖父便记住自家二弟这挡刀之恩,有求必应。到了阮洪天时,不止对阮忠锦敬若亲父,对这堂兄更不忘照顾,把连江州在内附近几个县郡里最来钱的绸缎和香料铺子都交给他这一房打理,收支也不用报上公帐。娶妻张氏,也是本城的一户大商之女。张氏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安俊十五,女儿明芳与明瑜同岁。家中有妾三个,只不知是张氏手段好还是那三个妾真不会生养,几年了肚子也不见个动静,倒也相安无事。

阮洪海是荣荫堂的偏支,张氏自然不敢指望荣荫堂当家的位子,只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这么多年唯一叫她心中痛快的就是江氏占尽丈夫独宠,却偏偏生不出儿子。不想今日一早竟得了消息,说东府里喜气洋洋,太太竟是有喜了,心中顿时一阵失落,却也不敢怠慢,收拾了下便急忙携了贺礼过来,到了才见原来自己不是最早,早有别房的人过来了。

江氏时隔十年再度有喜,且听那孙郎中又说起头三月最是要慎重,自然不敢随意,半靠在榻上与众多本家妇人们说话,明瑜和明珮坐她脚边相陪。明瑜眼见自己母亲渐渐面有乏色,偏张氏和另些妇人们都还在聒噪奉承个不停,晓得江氏脸皮薄不会赶人,自己若是开口,因为年岁的缘故又有些扎眼,便看向了站一边的周妈妈。周妈妈会意,立刻拍了下额头,佯道:“哎哟瞧我这记性。郎中说了早间太太要服一道补气固本汤的,我只顾听太太和众位太太们说话,竟给忘了,耽误了时辰,真当该死!”说着便一叠声地催小丫头去茶水房看下。

张氏诸人对望一眼,这才告退要离去。江氏本就有些倦了,巴不得她们早开口离去,假意挽留了几下,便对明瑜笑道:“阿瑜,替娘送下诸位伯娘婶母们。”

明瑜应了,朝边上的春鸢微微丢了个眼色,便起身送张氏诸人和一道随行而来的丫头们出了江氏所住的院子,拐过曲折的几重回廊,到了甬道之时,却见张氏脚步忽然慢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哟了声,对望了过来的众人笑道:“瞧我这记性,竟把帕子丢屋里了。你们先走吧,我回去取了帕子先。”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要离去。张氏转身,却愣了下,见明瑜正立在跟前,从身边春鸢的手上接过一方金棕绉绸帕子,正对自己笑道:“伯母落下的可是这方帕子?方才春鸢瞧见了,见不像是我娘屋里的,晓得是诸位伯母婶娘中哪个不慎落下的,便顺手给带了出来。正好,省去伯母又多走一趟路。”

张氏面上那笑僵了片刻,心中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只得接了过来,这才慢慢又随了众人朝外去。

张氏满脸失望,明瑜只作不见,送一行人出了那洞花门,便止住脚,朝江氏屋子里折回去。

“姑娘比起从前真是细致不少,连这小处都瞧得见。”回去路上,春鸢赞道。

明瑜笑而不语。张氏今日过来想做什么,她早就一清二楚。原来前世江氏传出有喜后,这掌家之事就要找人分担,张氏便自己毛遂自荐。其时江氏害喜严重,见张氏平日伶俐能干,又是她自个主动开口说要过来帮忙,不好回绝,且一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便应了下来。

这张氏若真能管好偌大一个荣荫堂的内务,便是让她顺手撇些油水,明瑜也不会计较,偏记得清楚,当时这张氏管账之后,与账房里发放银钱的她婆婆的侄儿杨二宝勾在一处,自己大捞,对阖府下人却是严苛至极,算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别的不提,就拿府中日常之用来说,照了常例,一般都是给下人现钱到外面采买。下人们会利用利市上的价格浮动去赚些小零头,这已是诸多大户人家中惯常有的事了。轮到张氏管账之时,不但一分银子也不多给,且买了东西必须经她一一过目报账,弄得下人们每次去见她都跟过鬼门关似地,怨声载道,到了后来竟无人肯做这从前抢着去争的差事了,直把个荣荫堂弄得鸡飞狗跳,上下不宁。原来她早就羡慕江氏这荣荫堂当家主母的位子,从前只能暗中肖想下,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掌管,自然要摆够主人威风了。

江氏慢慢晓得这些,拿话劝了她几句,张氏反倒不喜,说自个是在帮着整肃下人,免得奴才们无法无天爬上了主人家的头。江氏虽有些后悔,只碍于二叔公的情面,也不好立时就收回管事的权,直到三个月后身子渐渐稳妥了下来,这才寻了个由头,备了份谢礼将她送了回去,阖府的人都松了口气。到最后一合账,账目上三个月竟亏了两千两银子之多。去了何处,江氏自然心知肚明,心中虽不快,只也不好拿这说事,马马虎虎也就过去了。此后待产的数月和月子期间,一直都是由周妈妈和大管家家里的柳嫂子协助着理事。此事过后,那张氏在荣荫堂下人的口中便悄悄多了个绰号叫“漏子”,乃是笑她大口吞入,小口挤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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