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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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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今年已经十七,要不了一年,至多半年,她的亲事就该定下。上秦家提亲的人很多,可一直都没传出秦家有意与哪家结亲的消息,与康王的亲事是来年五月定来的,这亲事借的还是他与小郡王的交情,再由秦婠作引,秦舒方入太妃的眼,当上康王妃。

那时他想,他与秦舒今生无缘,便替她保一门好亲吧。

看着心爱的姑娘嫁予他人,他心里滋味自不舒服。秦舒出嫁那日,他独自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

就是在这漱玉泾旁的相遇,让他心甘情愿把她一辈子放在心里,守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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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与秦舒的第一次相遇。他和秦舒早在六年前郡王府的赏梅宴上就已相识,那时他们尚只是垂髫小儿,他和霍谈并称京中二霸,而她却是秦家最乖巧温柔的姑娘,他本以为秦舒理当同其她人一样,看不起他的作为,却不料一番交谈,她却是最理解他的人。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想走的路,秦舒都懂。

她不像祖母,会用家门荣耀与前途束缚他,也不像婶娘,虽然嘴里说着明白,可所行种种不过纵容他变本加厉地坏而已。

谈起梦想,她从没嘲笑过他,次次都字如珠玑,每一句都说进他心里。

她曾赞他如雄鹰,天宽地广方是他心之所向。

她也曾言及想一窥天地广阔,奈何身为女儿,走不出桎梏。

他很难不动心,而秦舒待他分明也是欲语还羞,那脉脉情意虽未言明,却也如朦胧雾纸,他曾许她塞外之约,有生之年带她远离兆京,看遍天地广阔,她欣然应允。

两情相悦,贵在同心。

他自然珍而重之。

在娶秦婠之前,他已向祖母禀明要娶她为妻之愿,媒人都已开始物色,却出了秦婠之事。他很难不怨秦婠,尤其在误会那落湖戏是秦婠刻意所为时,那愤怒更是难以控制。

这漱玉泾旁偶然的相逢,便从她劝他好生对待秦婠开始。

她在这里劝他忘记不该记的事,劝他珍惜眼前人,更要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她说自己会守着心中江湖,终老此生,不论相伴于否,塞外之约永无期限……

她向他讨回赠他的《西行志》,只道今生不复再见。

是他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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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的人还没来,今生旧痕已变,他也不知能否等到秦舒。霜白的阳光透过树缝落到他身上,像大块的雪斑。他等得无聊,从胸口摸出本线册,随意翻开一页。

册子里是工整的簪花小楷,一看便知出自女人之手。封面上只题着三个字——《西行志》,落款写着撰者名号:怀远。

何寄到今日都还记得,秦舒泫然欲泣向自己讨要那本《西行志》时悲痛欲绝的模样。

《西行志》是他对她情动之所起。

那册子如街头巷尾盛传的白话杂书,在沈府向来被祖母禁止,写的却是西北大漠与塞外草场的风光,以及少年英雄仗剑江湖的故事。文采算不上精妙,情节却引人入胜,正是他心之所好。

书是他在秦府赴宴时在秦园里拾到的,一翻之下便被故事吸引,叫秦舒抓个正着。

那时还是满脸稚气的秦舒羞得脸红,骂他偷看她的书,他一问之下方知这《西行志》出自她之手,写的正是她梦里风光,潦潦数字,也绘出他向往的天地。

自那一刻起,秦舒成了他心尖之人。

书被他带走,珍藏至死。

今生回来,他又潜入侯府将其盗出,贴身而收,以作证明。

若是秦舒知道他是真正的沈浩初,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何寄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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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旧事,他正恍惚,长廊那头纤影已现。

闻得微弱动静,何寄飞快将书收起,果然看到长廊那头款款行来的秦舒。秦舒今日穿得素淡,里头是蜜合色竹梅对襟袄,配着浅杏的裙,在墨白二色的雪景里袅如烟竹,婷婷而立。

他的心砰砰跳起,脑中不断斟酌着一会要同她说的话,另一边又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她,会不会吓到她……种种思绪,杂如棉絮。

反正不管如何,他不能让秦舒对着另一个沈浩初说出那番话来。

秦舒带着心腹丫鬟素清缓步在长廊上走着,长廊寂寥,人迹罕至,主仆二人细声细语地说着话。

“这大冷的天,姑娘怎不披上斗篷,再带上手炉出来,万一冻坏了可如何是好?”素清看着自家姑娘单薄的衣着,不由蹙眉道。

“不过就这一小段路,有什么好带的?我看是你自己懒怠走动吧?”离了人,秦舒的语气便不似人前那般温柔,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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