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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354)

“那小姑娘啊?带着有眼疾的哥哥过来,一个人里外操持,看着细皮嫩肉,那手上全是伤,每天往灾民棚里钻,也不怕染上疫症……”

他怎会不知,她往灾民棚里钻,是在找谁?

从前他只觉得她孩子心性,想要宠着护着,叫她一世安生,却未料想她竟有这样的勇气,敢涉险至此,明知身后有追兵,仍滞留泰岩找他。

这情,重到压心,烫到催泪。

“侯爷,您要去哪?”身后的人见他翻身上马,不由问道。

沈浩初叱马,疾驰而出,声音远远飘来:“追人。”

“诶?侯爷,您慢点,您的伤没好……”

话被风吹散,阻不了急切的心。

————

天清月明,霜银的光洒满街巷。

崔乙的伤势起了变化,开始发热,何寄和秦婠不得不在最近的村子滞留一日。这村镇在东水城与泰岩之间,是个近千人的小村,算不上富庶,村里只有个赤脚医生,给崔乙抓了帖退热的药,重新包扎一番,只令好生休养。

秦婠四人便只得暂时在村里落脚,村里没有客栈,他们在村头的老榆树下生了篝火,拿干草铺在地面歇息。崔乙仍旧歇在马车上,秋璃正守在身边给他换敷额的凉帕,火旁只有秦婠与何寄。

“好吃吗?”何寄看秦婠低头小口吃荷叶上的糖糕,发间的玉兔簪跟着她的动作颤动,十分可爱,不由问道。

那是小村特产,傍晚看过大夫出来时在村边看到的,秦婠买了一块,到现在才有空吃。

糖糕是蜜做的,甜甜糯糯,多少慰藉心中苦涩,她点点头,掰了半块给他,何寄摆手:“你吃吧,我不喜欢甜的。”

秦婠也不勉强,收回糖糕,又低头,声音粘糊糊的:“这趟出来,多亏有你。何寄,谢谢。”

篝火下她的脸庞明灭不定,他盯着直看,笑得有些苦:“你我之间,还需言谢?”

“要的。”她回得坚定。

何寄心里涩,往她那边悄悄挪了挪地,想挨近一些,不妨树林间发出轻微响动,他倏尔站起,满目警惕。

“怎么了?”秦婠抬头。

“没什么。”何寄蹙眉,那声音似乎又消失了,“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大概是我多心了。”

秦婠随之望去,只瞧见一片幽暗夜色。

“别担心,我守夜,你睡吧。”何寄怕吓到她,又缓和下神色。

“你不累吗?”秦婠仰头,他的脸庞一片橘色,看不出脸色,但他已经很久没歇过了。

“还行。”何寄坐回原地,因为她的关心而窃喜。

秦婠却没再说什么,枕着自己的手往干草上侧身一躺,半晌才道:“我歇一会跟你换吧。”

他笑了笑,没有开口。

————

这一觉,秦婠却睡到天微明。

她睁眼时,何寄已经将马拉去喂草喂水,秋璃正照顾崔乙喝药,她起得最晚,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了水囊,朝秋璃唤了句:“我去灌水。”人就往离榆树不远处的水井走去。

从村子到东水城还要一天多的路程,他们需要补给些水粮。

村头的水井在出城的必经之路旁,用得人很少,四周野草疯长,有半人多高,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好似里头藏了人一般。

秦婠一边汲水,一边拿眼睛警惕地看四周,不知为何,她心里隐约不安,大概是因为昨日何寄说的那番话吧。

有人跟着他们。

她心里发瘆,手上动作越发快了,迅速灌满两个水囊,她抱起拔步便离。

哗——

杂草被拨开的声音,不是风吹的。

秦婠的心骤然悬起,有脚步声自外头逼近她,她抱紧水囊往后退去,杂草掩映之间,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也不知是何人过来。她不敢再耽搁,飞快转身想藏入草间,跑了两步却绊到井边绳索,一个踉跄重重摔到地上。

痛呼声被她死死咬在唇间,身后的草丛却已叫人拨开。

她听到遥远的声音,像是幻觉。

“小婠儿……”

一刹之间,所有惊恐害怕担忧,都忽然消失,她怔怔盯着地面,不敢转头,生怕这声音真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现的幻觉,只要她转头,那些期待全成了一场空洞的绝望。

脚步沉沉匆匆,墨履停在她身边,她看到沾过泥水褪色陈旧的鞋,是自己一针一线纳出的模样,那人已蹲在她身旁,温热的掌托住她的手腕。

“摔伤没有,让我看看。”

秦婠的视线自下而上,缓缓升起,扫过他的鞋袜、袍裾、衣袂、襟口,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泪水忽然倾眶而出,磅沱成灾。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字数多,是因为我也急……

今天字数少,是因为……我有急事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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