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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362)

何寄挣开他的手,气息急促地盯着马车,五内俱焚,却不敢再闯。

————

秦婠平趴在车内,背上衣裳已被剪子剪开,露出伤口。沈浩初举着灯给军医照明,军医仔细检查伤势,确认箭尖没有倒钩和涂毒后,才决定取箭。秦婠已神情恍惚,迷迷糊糊地有人往她嘴里放了块软布,她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只凭本能咬紧。

不多时,秋璃捧着烧好的水进来,代替沈浩初举灯,沈浩初便将她的双手都牢牢攥到掌,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忍着点,一下就好。”

声音才落,背上忽然撕心裂肺的痛,只闻得“嗤”地细响,一注血喷出。

“啊——”

尖锐的痛声划破这漫长夜晚。

何寄一滞,不可扼止地颤抖,地上的篝火似乎烧在心头,黑夜像没有尽头。

————

等到伤口包扎好,秦婠整个人已像水里捞出来般,浑身的汗,失色的脸庞像张薄宣,目光没有焦距,散落在马车一角,人半趴在沈浩初怀里,这是已是她能找到的最不痛的姿势。

医治完秦婠,军医又要给沈浩初医治,沈浩初却摇了头,秦婠如今趴在他怀中,他不想惊动她。见他固执,军医便抹着汗先下了马车,脚才踏地,他就被何寄和秦望拦住。

都是来问秦婠伤情的,他少不得仔细再回答一遍。

箭虽然刺得深,幸而没伤在要害,血流了不少,如今已止住,只是到底伤口太深,恐怕伤情会起变化,军医手里没有药,只能回到东水城再作打算。

外面的战场已被收拾得差不多,秦望一声令下,命所有人即刻赶回东水,何寄渐渐冷静,压着心中无数念头,翻身上马,跟在马车一侧,半步不离。

种种思绪被夜风吹冷,最后只凝成秦婠模样,和血为墨,刻在心上。

————

不过一个时辰,车马就抵至东水城。东水城城守早接通传,已带着人举着火把站到城门前迎接,沈浩初也不下马车,他眼下已顾不上外务,也不问秦望为何会突然出现,身后还带着一大队兵马,心里眼里只剩下秦婠。

马车进城后就驶向驿馆,驿馆已提早收拾过,沈浩初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袍后才将人抱下马车,往屋子走去。何寄终于瞧见秦婠,却只是她埋在沈浩初胸前的一个侧脸,他魔怔般跟在两人身后进屋。

秋璃请他出去,他也不管不顾,只是看着被沈浩初放在床上的秦婠,屋中烛火已点了好几盏,可他仍嫌不够亮,照不清秦婠模样。

将秦婠安置妥当,沈浩初这才有些余力,让人拿着军医写的方子去开药,自己则坐在床畔让军医医治。胸口的伤果然迸裂,血已浸透纱布,臂上的伤口血液却已干涸,看得军医频频摇头。

稍倾,有人来传秦望的话。

“公子正和城守说明今夜之事,遣我来嘱咐侯爷一声,请侯爷小心照顾夫人,旁的事暂时交给他就可以。”

沈浩初点了点头,让传话的人下去,又回头看秦婠。

“何公子,夫人眼下要休息,你也先请回吧。”秋璃见屋里人散得差不多,只有何寄仍杵在中间,怎么劝都劝不走,有些急了。

何寄冷冷看她一眼,猩红的眸色像染着血气,把秋璃看得一吓。

“我不走,我想留下照顾她。”

“你!”秋璃更急了,“夫人这儿有侯爷与我,你在这里多有不便……”

“秋璃。”她的话未完,就叫沈浩初打断,“随他吧。”

“侯爷!”秋璃觉得不妥,可沈浩初的声音虽然疲惫,态度不容置喙,她跺跺脚,“算了,我去看看药抓来没有。”语毕,便飞身离了屋子。

一时间,屋中只剩他三人。

谁也不说话,目光只看着秦婠。

不知多久,秋璃送药进来,何寄一个箭步将药抢去,捧到床畔,秋璃又气急,沈浩初却挥了挥手,道:“秋璃,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秋璃看着何寄小心翼翼地把汤药端上前去,也知他不会伤害秦婠,但到底于礼不合,可沈浩初却好像没感觉一样,她也猜不透主子的心,只得退下。

在何寄的帮忙下,一碗药都喂下,沈浩初将双眸紧闭的人放下,掖紧被子,才嘶哑道:“何寄,你到底想怎样?她视你如兄,你好好做她的兄长,不好吗?”

兄长?

何寄在心里嚼着这个称呼,越嚼越痛。

经历过这许多风波,尝过那些温柔和隐晦的甜蜜,他如何回得去?若能回头,他倒宁愿从未与她重逢,就像上辈子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也许更好。

“做不到。我不想……做她兄长。”何寄想起井边那一幕,那是他只能在梦中才能拥有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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