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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31)

她答:“《金锁记》里的长安。”

大约没想到她读过张爱玲,他那神情一时惊诧。

后来长安常常笑:“原来我们这种人,连读张爱的资格都没有。”

跟着常老板的三年,起初也学着打牌逛街花钱,后来突然起了执念,要去读书。常志坚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了,她选了看起来最容易的中文,断断续续的上了些课程,只拣自己喜欢的。

长安也不问他婚事的对方是谁,认识尹始便知道他身家背景,他与她,隔着软红十丈,漠漠前尘,从来萧郎都是路人。明知道彼此相遇只是机缘巧合,哪里能顾到那样多。翰宇说:“嫁人吧,长安,你还这样年轻。”

是啊,还这样年轻,不是遇不上,是总是不对头。

翰宇有次将钱夹忘在她的梳妆台上,她打开来看,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大大的一双杏仁眼,很倔强的微扬着脸,长安慢慢合上钱夹,她住十九楼,风很大,吹着窗上的抽纱帘拂起,波漾一样。日光的影透过窗帘,极浅极淡的光,像是水痕无迹。她也只是恍惚了一个刹那,就重新执起笔来描眉画眼。镜中人,一如既往光艳照人,顾盼生辉。

后来翰宇只再来过一次,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进门就倒在沙发里睡着了,她推攘不动,只好拎c黄毯子给他盖上,自顾自去睡了。半夜她醒来,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吸烟,黑暗中小小一簇红宝石样的光芒,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慢慢一口一口抿进去,很冷很冷,穿肠入腑的冷。她想到歌词里唱,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化成热泪。她笑起来,她当然不会有热泪了。

他掸了掸烟灰,声音很轻微:“长安,她不爱我。”

她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搁下杯子,很轻很轻“嗒”的一声。她赤着足,脚下软而绵的地毯,擦过足心微痒,仿佛走在云端一样。人生有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烦恼种种,她爱莫能助。

长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翰宇,他见着她稍稍一怔,旋即微笑,向她介绍身畔的女子:“我太太,商晴川。”

长安认出那双动人的杏仁眼,只是气质仿佛温良,不若相片上那样锋芒毕露。晴川伸出手来,长安与她相握:“江太太你好,我是徐长安。”

晴川似是若有所动:“长安,这名字。”长安含笑答:“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夕阳正夹杂在楼群之间缓缓下坠,不远处大厦的玻璃幕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哪里还有长安,那个繁华绚烂的故城早已经湮灭,如今只剩下寻常空蜕。

走道那端侍者正缓缓推出生日蛋糕,翰宇吻在晴川脸颊上:“生辰快乐!”

长安觉得不便,借机就走开了。一直到上了自己的车子,却半晌没有发动,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长安,生辰快乐。”

2004年7月25日,晴川在日记里写:“今天我见到徐长安,很多人向我提到过的长安,大家若无其事,连我自己都几乎要信了,她只是寻常一个朋友。”翰宇走过来,她阖上笔记,向他微笑。他吻在她的发间,问:“晴川,你25岁了,快不快乐?”

晴川含笑答:“我当然是快乐的。”停了一停又说:“很快乐。”

4、杨不悔

KAO!什么鬼天气!

八月,故乡本是赏桂花吃月饼的好时节……啊,对不起,码贴的人可能忘了在大宋朝还没有月饼,月饼那种东西要到元未明初才出现哩。反正,八月是秋高气慡,适合出游,适合野餐,适合打打野兔,围围小猎的好日子。

没想到一过阴山,老天爷竟沉下脸,开始下雪。有没有搞错,下雪?!

更祸不单行的是迷了路!

迷路耶……

整整一个月了,不是下雪便是刮风。太阳从来没有升起过,所以东南西北,晕头转向。

到如今,弹尽粮绝。雪却越下越大,一丝晴的意思都没有。

一想到如花似玉的杨九小姐就要饥寒交迫,冻死在这茫茫糙原里,号称胆儿贼大的杨九她也禁不住要梨花一枝春带雨--若不是想起此时流泪会冻在脸上好难看,真是要放声大哭。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偷一个人出京。千不该万不该,更不该一路向北,想追寻嫂嫂姐姐们去军中。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忘记带上那件玄狐大氅。那件好温暖,好时髦的玄狐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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