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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67)

捐款的动机他没去深究。或许是看到她那样专注而快乐,也或许只因为捐款可以抵税,甚至,他觉得自己就是心血来潮。

她提到钱总是语气兴奋,符晏楠并不能理解这种兴奋--其实离婚协议对她十分有利,她每月得到的赡养费数额巨大,而且身为符氏家族的长媳,婚后即获赠股权,即使离婚后,她手中仍持有一定比例的股份。

她根本不缺钱。

离婚后,他才渐渐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她在某些方面有所保留,甚至成谜。

舞会一如既往的无聊,但他们两个的双双出现,引发了不大不小的一阵轰动。相熟的一帮商界大佬们,早练就了泰山崩不色变的气度,顶多只跟符晏楠打个哈哈调侃两句,而几位大佬携来的年轻女伴,则有几个沉不住气,一幅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样子。

符晏楠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响,近来他绯闻缠身,需要一位正式的女友陪他出现在公众场合,以正视听。他曾经考虑从世交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可是最后程雨缃提到绡隐,他突然就改了主意,邀请她成为今晚自己的女伴。

这样的豪门夜宴最无趣,男人们喝酒聊着时事,而女伴们只负责美丽。

祁绡隐无疑是全场焦点,光芒四射。其实她只是一袭简单的黑色晚礼服,腰中数寸阔的银色流苏,撒下无数极细的银线与水钻,勾勒出极美的身线,卓然楚楚,像一尾美人鱼,被王子携上岸来。与符晏楠站在一起,几乎抢去所有人的目光。有人在窃窃私语,她听到"下堂"两个字,只当没听到。

符晏楠应酬了一圈,谈时事,谈生意,谈天说地,再有趣的话题,咀嚼了一百遍,也已无味。而乐队已经奏过好几只舞曲。衣香鬓影,繁华如梦的场景,隔着剔透的香槟塔,她忽然遥遥冲他调皮地一笑。

他绕过那晶莹剔透的杯塔,她在水晶杯塔之后,灯光有一半照在她脸上,另一半是香槟塔的反光。她离他太近,吹气如兰,每一个字,轻轻地钻到耳里去:"这里太无聊了,不如我们逃走吧。"

这个匪夷所思的提议像一片轻洁的羽毛,痒痒刷过他的心间,他从没想过可以离开--即使宴会再无聊,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未曾想到过,恍若一种离经叛道的快感,他竟然点了头。

趁人不备,两人离开了纸醉金迷的露天宴场,悄悄从花园的侧门出去,刚看到那扇小铁门,她已经如同做坏事的孩子,忍不往笑,他只怕被主人发现,更怕被记者们发现,低声提醒她:"别笑。"她忍得全身都在发抖,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他来不及多想,抓着她的手就一路跑出去,刚刚跑了两步,她说:"等一等。"急急忙忙脱下高跟鞋,她的足踏在地上,玉白如雪,他忽然觉得窘,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赤足的样子。她已经一手拎住了鞋,一手重新握住他的手,两人仿佛孩子,顺着弯弯的山道一直冲下去。答答的足音仿佛心跳,平坦曲折的私家公路,橙色的路灯照着柏油路面倒映着他与她的影子,牵着手,仿佛一对逃学的小孩子,她一边跑一边笑,就像一串银铃,又清又脆,摇碎这夜色。

他们竟然真的从宴会上逃走了,这件事不知会不会成为今年社交界最大的笑话。

两人顺着山道一直跑下来,她终于挣开他的手,站在那里弯着腰,喘不过来气,一边笑一边喘息:"哎……哎……你真是……我……我不行了……不行了……"蹲下去一直喘一直喘,他的心突得一沉,想起她的病来,立刻蹲下去:"你不要紧吧?"伸手去握她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她蹲在那里喘了半晌,终于缓过气来,有气无力:"没事。"

忽然抬头粲然一笑:"哎呀,这里没有计程车,咱们得走下山啊?"

他们真的被迫走下山,一直走到市区,符晏楠此生从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也没有想到祁绡隐那样不娇气,他一个大男人都已经走得两腿发酸,她却一路拉着他的手,时时还兴高采烈讲个笑话,仿佛小孩子出去郊游,意兴盎然。

夜已经深了,城市广场上廖廖无人,两人走得精疲力竭,绡隐就要往大理石台阶上坐下去,他却拉住她:"等一等。"掏出手绢,细心地铺好,才让她坐下。

四面街道上的霓虹灯寂寞的闪烁着,这城市正渐渐睡去,而天上的星子,东一颗,西一颗,模糊朦胧。两人并排坐着,仿佛都不愿意去想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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