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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1374)

现在大师兄叫吕旦去搞卫生,陈一味觉得很正常。大师兄又不能自己擦桌子扫地,观星台也不是轻易能进的地方,找个相熟放心的孩子搞搞杂役,跟未来的师侄培养一下感情,理所当然么。

倒是听说谢青鹤禁了蔬菜肉食,也不要柴炭供应,反而要了三十坛子酒,陈一味略觉怪异。

说大师兄要辟谷吧?为啥不禁酒?那说是不辟谷吧?怎么饭都不吃了?

奇怪归奇怪,大师兄的起居私事,陈一味也不敢多问。将门下弟子请示来的掌门吩咐记档封存之后,陈一味就批条子调整了观星台的供养册子,当天就有专人把谢青鹤要的酒送到了观星台,取走了谢青鹤换下来的脏衣裳和睡过的寝具。

脏衣服和寝具都让外门师弟们收走了,谢青鹤对着自己换下来的裤衩子,叹了口气。

以前,他都让师弟们把裤衩子一起收走。

自从和小师弟定情之后,再这么干……好像就有点不大好了。

好在每天也只有一条裤衩子需要洗,谢青鹤弄点皂荚搓了搓,拧干了就晾在葫芦池边,很期待地把三种酒都拍开一坛子,这尝尝那尝尝,开开心心地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

此次下山在杏城住了几个月,谢青鹤哼的都是杏城小曲儿,悠扬直白,朗朗上口。

简言之,旋律简单,容易上头。

“鱼活渔不获,渔获鱼不活。成材木难老,老木难成材。”跟着就该来几句“哎咿呀哎咿呀”,谢青鹤不大喜欢哎咿呀,抿着小酒,从鼻腔中发出细长的哼声,“嗯哼哼,哼哼哼……”

他是真的很快乐。

没有理智,无须节制。自然就没有任何责任感。

他明知道爽灵离家出走是事出有因,也知道妖族出世牵扯甚广。伏传说过,束寒云似乎是被妖族挟持了,一旦皇帝出事,龙城不可能不受惊动,朝局也可能大乱。甚至连伏传在外也未必安全。

——他是有那么一点担心伏传的安危,想起自己给了小师弟一堆法宝,他又放心了。

一旦接受了自己“很蠢很无力”的自我认知,谢青鹤就彻底放弃了努力。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玩耍,享受。等到“计划”结束。

在谢青鹤想来,整个计划里唯一需要他来负责的部分,就是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爽灵不见了。

考验来得非常快。

三天之后,吕旦上门来打扫卫生了。

昔年体弱多病的小孩已经长成少年,吕旦之所以还住在苗苗山居,是在等待伏传开门收徒。

原本按照吕旦的资质,根本无缘内门。能在外门混口饭吃,也都全仗着伏传的情面。架不住谢青鹤有新修法横空出世,吕旦对《强神御器法》适应极好,得了修法之后,旧日心疾已有痊愈的兆头。

伏传认为自己根基不稳,德行不足,还没有收徒的资格。而且,新修法改变了寒江剑派的内外门格局,谢青鹤和伏传还没有商定出新的宗门构架,也不适合马上改变内外分流的现状。

于是,吕旦就暂时留在了苗苗山居继续修行,并未去外门执役。

“掌门真人慈悲。”吕旦进门拜礼,眼中四分恭敬四分仰慕,还有两分欢喜的亲近。

当初把他从莫三小姐手里救下来的人就是谢青鹤,没有把他丢弃在路边一路带着他上京、回山的人也是谢青鹤。寒江剑派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伏传捡回来的孤儿,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恩人是谢青鹤。

吕旦对伏传没有任何不敬不爱之处,但,他记得很清楚是谁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

“嗯,将桌椅柜子擦一擦,内寝和书房的地板也擦一擦,其他地方扫扫灰也就是了。冬日天寒,你自去灶房烧些热水用,不要冻了手。”谢青鹤知道吕旦算自己人,可是,他变蠢的秘密连上官时宜都不想告诉,怎么可能泄漏给吕旦?

见吕旦躬身应是,谢青鹤便起身往卧室走:“我在屋内稍歇片刻,你只放轻手脚不要说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吵着我。”

吕旦乖乖地点头:“是。”

谢青鹤就放心地进屋睡觉去了。

以他想来,也没两间屋子,至不济到中午就能搞完。稳妥起见,谢青鹤决定一觉睡到傍晚,吕旦肯定搞完卫生走了,他再起来喝点酒,吹吹风,玩玩雪……简直完美。

正如谢青鹤所料,不到中午,吕旦就把几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

谢青鹤只要保证内寝和书房清洁,吕旦压根儿就没用扫帚,用热水把几间屋子的墙壁、家具、地板,该洗涮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儿,做事仔细又快速。连带着好几天没用的厨房都被吕旦收拾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