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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笑春风(18)

出租车走了不久便走到了江边,正是汛期,白练似的长江滔滔而来,滚滚向东,远远可以看到一桥飞架,是九江长江大桥。

琵琶亭就在桥面头下江边,亭前有白居易雕像,其实亭台都是后人重建了。双层的亭子建在极高的花岗岩基上,如果当年诗人送别的真是这样的亭,只怕也听不见江上艇中的琵琶弹奏。

九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或许只是想来看看,自己名字由来的城市,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主亭、左碑廊等皆一一看过,大门照壁上还有毛泽东墨迹《琵琶行》巨幅贴金大理石碑刻,当年九江临摹过这个帖子,笔画锋扬淋漓,大气磅礴。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一笔一画,她将手指放在字迹上,慢慢临摹。

她在景区里消磨了大半天时光,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穿过糙坪时看到熟悉的身影,犹以为是眼错。

陈卓尔冲她笑,嘴角露出那个浅浅酒窝,怎么着,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

她啼笑皆非,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秋风起,思莼鲈。桃花流水鳜鱼肥,我到长江边上来吃鳜鱼不行啊?

她噗的一笑,这样的季节,立在长江之畔,也许直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

是春天了。

刚进医院的大门,九江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也没有多想。等进了楼门,才发现楼里添了不少人,目光警觉,一望而知职业。

登记非常繁琐,连她手里拎的水果都被一只只拿出来查,她只得打了个电话给陈卓尔,他让人下来接她,特意打了招呼,才顺利进了电梯。

电梯里也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心无旁骛。九江他们在四楼就下了,电梯门一开,走廊里倒是静悄悄,只有护士站的护士,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进病房后九江把水果放下,陈卓尔还是挺高兴:“这么客气,还买桔子来给我吃?”

“一块钱一斤,超市特价。”九江说:“能支持一下四川果农就支持一下。”“剥一个我尝尝。”

九江说:“你自己不会剥?”陈卓尔把手举起来,上头还扎着点滴,绑着胶带:“回头针头跑出来,你给我扎啊?”

九江看他那表情又觉得挺可笑的,于是拿了个桔子剥着:“要我说呢,你也是活该。少喝点不行吗,非得喝出胃出血,才知道厉害。”

那不是跟南方一块儿吗?他那会真不行了,我要再不替他点儿,非喝出毛病来不可。”

九江说:“这下好了,他没喝出毛病来,你倒吐血了。”

陈卓尔只是嘿嘿的笑,九江把桔子剥好,递给他,然后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时无意瞥了眼窗外,见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车队正无声无息的驶进来,不由问:“是谁病了,今天医院里这么大的阵仗。”

卓尔正吃桔子,含含糊糊的说:“就是……呗……今天那谁要来看他,所以医院里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九江没听清楚,估计是退了的老一辈,于是也没多问。

她倒想起一件事来,所以问卓尔:“有件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啊?”卓尔还是油嘴滑舌:“不会吃你个桔子,你就让我以身相许吧?”

“你正经点行不行?”

“行,行,什么事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立马去。”

他话仍旧轻浮,笑容也可掬,九江却微微犹豫了一下,才说:“姜姐出事了,她原来对我特别好,几年前在报社的时候,她就挺帮着我,还送我她家乡的好茶。”

“哪个姜姐?”

“我们日报的姜玉芝,你也见过一次,上次吃饭的时候遇到的,她还跟我们打招呼来着。”

他压根没想起来,但装作想起来的样子,哦了一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不是头版的编辑吗?那天原定的头条给拿了,临时换了头条上去,赶着下印厂。也是忙中出乱,没想到把照片的位置给排错了,三校两查的时候都没发现,付印后最后一遍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结果就捅了搂子,阮办一个电话打到总署,不依不饶。算重大责任事故,听说上头打算给的处分挺重的,执行总编都要开掉,姜姐是责编,估计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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