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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42)+番外

她说:“是啊,在家呢,要不我给你做点馄饨。”

他静默了良久,才说:“我要吃荠菜馅的。”

佳期终于笑起来,只说:“这个季节,我上哪儿去变荠菜给你裹馄饨?”

他立刻好脾气的答:“那白菜馅的也行。”

佳期说:“你傻啊,哪有白菜馅的馄饨,只有白菜馅的饺子。”

他迟疑了一下:“佳期?”

“嗯?”

“你在哭?”

她说:“没有啊。”这才觉察到冰凉的眼泪早就落在手背上,一颗一颗晶莹透亮,原来自己真的是在哭,举手一拭,结果眼泪涌出来的更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难过,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那眼泪,索性蹲下来,只是默默无声。

他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佳期吸了口气:“我等会儿就过来。”

匆匆关上电话,到洗手间补了妆才走回包间去,孟和平正在抽烟。包间里灯光晦暗,淡白的烟雾围绕着他,看不清他的脸。

她慢慢的走近,像是怕惊动什么。

烟盒被他随手搁在餐桌上,云烟,紫红色的包装,她想起当年烟盒上的那朵茶花。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次看到旁人抽那种烟,她都会忍不住张望。可是后来这种烟渐渐少了,最后停产退出了市场。

这世上有许多许多的东西,最后都会渐渐失落在时光里,被人遗忘,不再记忆。

他对她说:“对不起”,将手里的烟便要掐熄了,她微笑,说:“没关系的。”

这样客气,彬彬有礼的相敬如宾,而中间隔着数载的辛苦路,是再也回不去从前。

最后他开车送她回去,佳期远远望见路旁灯火通明的超市,说:“就在这里放我下去吧,我得去买点菜。”

他说:“这么晚?”

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

她买了芹菜与ròu馅,还有面皮,打的回家后洗了手,就开始拌馅包馄饨。

摊开面皮,放上馅,然后对折,再将两角交错对折。一只只元宝型的馄饨,整整齐齐排列在盘子里,数了一数已经有二十只,便不再包了。起身烧了开水,没有鸡汤,只得用了鸡精调味,放了紫菜,最后馄饨都熟了才放了一点点翠绿的芫荽,拿保温桶装好,重新穿了大衣出门去。

到医院已经十点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她站在病房前敲门,总觉得自己样子有点傻,还拎着保温桶。

门后无声无息,她又敲了一遍门,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走回护士站去问,值班的护士悄声告诉她:“好像出去了吧。”

佳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四十五,这么晚去了哪里?不是不滑稽,他还是个病人。

她把手机拿出来,在电话簿里已经翻到了阮正东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拨出键。于是坐在走廓的椅子上等,抱着保温桶,像抱着一只猫,暖暖的。这层楼没有别的病人,所以安静得出奇,护士站那头隐约传来一点细微的人语,过得片刻,又重新岑静。

走廓里也有暖气管道,就在长椅旁边,暖暖的让人倦意顿生,她几乎要睡着了。可是意识刚刚一迷糊,头就不知不觉垂下,下巴正好重重撞在怀里的保温桶盖上。“砰”一声,疼得她雪雪呼气。不远处仿佛有关门声,她人还有点迷糊,心想是不是值班的护士换班了,于是把保温桶随手搁在长椅上,一只手揉着下巴,抬起另一只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佳期从医院出来,午夜的空气寒冽,冻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幸好还有的士在门口等客,上车之后佳期才想起来保温桶被自己忘在长椅上了,匆忙对司机说:“师傅,真对不起啊,我忘了东西。”幸好司机倒是和气:“没事没事,你去拿。”

她匆匆忙忙又跑回去,从大门到住院楼有颇长一段距离。晚上走起来,更觉得远,幸好还有电梯可以搭。出了电梯顺着走廓转个弯,老远已经看见长椅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脚步不由得慢下来,走廓两侧隔很远才有一扇门,几乎每扇门都关着,唯一一扇虚掩着,从门的fèng隙间透出橙色的光,她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

从两三寸阔的fèng隙里望进去,窄窄如电影的取景,阮正东整个人深深的陷在沙发里,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一定坐在那里很久了,因为他嘴里含的那枝烟积了很长的一截烟灰,也没有掉落下来。她几乎不敢动,只能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茶几上放着她那只保温桶,鹅黄色的桶身,上头还画着两只绒绒的小鸭子,在落地灯橙色的光线下,温暖如两只小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