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姑娘掩唇连退几步，脸色如纸，因惊愕和恐惧而哽咽：“何掌门，有劳了，就这样吧，我、我先走了。”说罢，扶着洞壁蹒跚离去。
令她们恐惧的源头就在角落。那是座白森森的小山，由无辜女子的骸骨、衣物堆积而成，令人心惊胆寒。
林照砰然跪地，放下风晚山的尸首，声音低沉嘶哑：“这些姑娘，是我帮他抓的，也是我帮他善后。我没办法，不然他就会真气沸腾，冲得经脉尽断。我不愿他死，哪怕天下所有人死绝，我也不愿他死……可是他真的疯了……”
他颤抖着抬起双臂，用扼杀了心上人的双手捂住脸，发出野鬼般哀凉的哭嚎。
何须归无言以对，看了眼同样沉默的厉行，在这间石室踱步。他停在角落，蹲下来注视着石壁上的刻字，字迹歪扭稚拙：师兄最好，师兄和我永远在一起。
往事旧游浑似梦。
他叹了口气，道：“刚才我看了，洞口上方的石块早已开裂，土也是松的，施加外力就会滑坡。走吧，出去后就把这里封起来，没人找得到。”
林照如泥塑般跪着，良久才出声：“我不走了。他怕黑，我留下陪他。”
何须归皱眉：“你想好了？那林师伯怎么办？”
“我害了这么多人，本就该以死谢罪。活着，反叫我爹两难，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林照慢慢躺下，双臂环住风晚山的尸首，闭目轻声重复，“我不走了。”
何须归静默地站了片刻，留下灯笼和风晚山的佩剑，牵过厉行的手走向出口。身后，林照的呼吸声很沉缓，像是睡着了。
出了山洞，他纵身跃至洞口上方，猛跺几脚，小石块簌簌而下。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厉行，后者爬上来，只一脚便使得大块的山石滚落。
他们对视一眼，飞速避开。牵一发而动全身，沉闷的隆隆声中，这一处的山体垮塌了，滑落的山石堆积成山，死死封住洞口。
烟尘散尽，一切归于平静。
第219章 人民的大侠
林照给父亲留下了几句话，说自己罪孽深重，带着师兄的尸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找他。
林茂似乎猜得出儿子的去向，整日魂不守舍，短短几天头发就全白了。到武林大会结束时，他已决心不问世事，搬到山下，围了个小院养鸡种菜。
他生性|爱财，掌握财权二十几年，房中金器、玉器、古董数不胜数。角落竟还有扇隐蔽的活板门，直通一间地库。烛火映照下，一摞摞金条的光辉洒了满室。
极端的转变，往往只在一瞬间。儿子走了，这些身外之物，便和心一起化为灰烬。
不过，它们对何须归而言，可有大用处，正好用于补充资金链。
慎能的一点小伤早就好了，却连日托病，不愿露面。厉行说，他的病叫做“复合型羞耻尴尬没脸见人综合症”。
其实，当时只有寥寥几人听见他说了什么，他的憨憨师兄弟也全然不懂，可是他自己觉得，在武林大会上“社死”了。
直到群雄尽散，伏龙寺众僧不得不下山归寺，慎能才结束宅男生活，讪讪地向何须归道别：“何掌门，后会有……”
这次，厉行可没打断他的话，是他自己羞得没说完，顶着个红彤彤的光头飞速转身，一溜烟跑了。
厉行哭笑不得：“唉，这人可真有意思。”
何须归尴尬中带着无奈，笑道：“冥冥中感觉，我和慎能还挺有缘分的。也许，我上辈子和他有过一段故事呢。”
“可能吧。但从这辈子往后，全都归我所有了。”厉行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曾出现，那慎能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不过，“如果”只是个虚拟的果子而已，管它呢。
宫掌门要先去极乐岛接老公，随后再回凌虚峰壮大门派。临行前，她给他们看了画像，几人惊叹不已。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小伙，万万没想到，堪称渔民中的李钟硕。
“我画工不精，把他画丑了。”宫掌门甜蜜一笑，收起画卷。
厉行让证人与她们师徒同行，说道：“他们夫妇也要回望海城，路上正好有个照应。”
“对了，厉总，这个给你。”夫妇俩交给厉行一包东西，打开一看，一片莹白，是制作玻璃所需的石英砂。
男人道：“我们可没消极怠工，就算提前预支工钱，也一直认真干活呢，来这的路上也在挑沙子。”
这大大出乎厉行的意料，这点小事，他早已抛之脑后，除了“辛苦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些身处江湖之外，为生计奔波的碌碌百姓，心地品性毫不逊于所谓的豪侠义士。
送别宫掌门，四人抱着二宫主，进城看望柳三三和柳七七。有了李右使的照料，二人已经好多了，过段时日就能动身回柳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