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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爱情的邹小姐(144)+番外

苏悦生问我:“你怎么能忍她嫁给别人?”

我说:“不能忍又怎么样,又不能去杀人。”

我俩个坐在漆黑的夜里喝着白开水,一杯接一杯,长夜漫漫,真是难以忍耐的寂静。最要命的是,知道天会亮,天会蓝,云会白,花会开,花会谢,时间会过去,而希望却永远不会再来。

最后我以很便宜的价格将房子卖给苏悦生,他说他要在这儿待一阵子,种向日葵。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种向日葵,但估计跟要了他半条命的那个妹妹有关吧,反正他不说我也不问。

收拾好行李,订好机票,临行前想了想,我还是跟苏悦生说:“北海道的海水,即使是夏天,也是冰冷的。据说普通人跳进去,就算是会游泳,但也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因体温过低失去知觉沉入海底。我以前也想过太难熬了,是不是跳进太平洋,从此一了百了,无忧无虑。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要是真死了,就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了。你说最后就剩我和她还都活着,都还同在一个地球上这点奢望了,干吗还要自己把自己这点奢望给掐了?”

苏悦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因为这层缘故,我回国内之后,也一直跟他保持联络。反正伤心人对伤心人,也不提那些伤心事,就随便聊几句,我知道他后来又去加拿大买了地,还种向日葵。

看来那个妹妹,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再后来,好长时间我都挺忙的,偶尔给他电话,他也忙,似乎家里什么重要的人病了,总在医院里,不方便讲电话。直到有天他突然找我,让我回去喝酒,说是要给孩子做百岁。我们北方的风俗,孩子满一百天要做百岁,遍邀亲友,以望孩子长寿。我大惊失色,连忙飞回去,见了面才知道,他还真有了一个儿子。

孩子长得不错,胖乎乎被裹在襁褓里,他抱着儿子,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

我都不好问孩子谁生的,孩子妈在哪儿,怎么不见人。

最后还是他自己跟我说:“妹妹不是我妹妹,所以孩子生了。”

我都跟着开心:“这还不好!全解决了!”

他眉宇间的愁色又回来了:“孩子妈还在医院里,没醒呢。”

我宽慰他:“医学这么发达,哪有治不了的病。”

又过了好几个月,苏悦生带孩子来看我,跟我说:“孩子妈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愣了一下,说:“那不正好,重新开始。”

苏悦生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但他满是倦容:“太累了,她要是不记得我,就算了吧。你不知道,从前她最后的一个愿望,是要永远忘记我。”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从前苏悦生问我,是怎么忍受所爱的人嫁给别人。就是因为我不愿意看着她再痛苦,如果她觉得那样更好,可以将我遗忘得更彻底,那么就那样吧。

走掉的人或许永远不知道,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因为他不肯放弃回忆,而回忆只会让人深陷在过去,却永远回不到过去。

小灿一天天长大,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爸爸”。

苏悦生疼他到心尖子里,每天抱着他不肯放,洗澡哄睡觉,亲力亲为。

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邹七巧。

她出院已经差不多大半年,比照片上微胖了一些,还能看出原来明媚鲜妍的底子,但是毕竟是大病初愈,总有几分憔悴的样子。

她对任何人都似乎没什么戒心,苏说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悦生说我是他的好朋友,她就笑嘻嘻地招待我。

她做人其实挺周到,慡朗又大方。

送我出门的时候,苏悦生对我说:“这样岂不也好?”

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如果她记起从前的事,也许会突然离去,也许就会觉得累得不愿意再继续。

苏悦生已经不愿意再冒一点点风险,他愿意在这样偷来的幸福里短暂地喘息。

那天我一直把车开到海边,落日正徐徐降入海面,波浪涌起,扑上沙滩。

我爱的人离我不过一百多公里,我却不能去看她。

也不是不能,就是自己没勇气罢了。

忽然就明白苏悦生为什么不肯告诉邹七巧,自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也不是不肯,就是没有勇气罢了。

不过日子长了,慢慢过着,总有一天他会说的吧,总不能就这样,让孩子一直没有妈妈。而日子长了,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吧,总不至于这样,真的忘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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