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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162)

知道兵器就在眼前,却不能尽兴舞上一舞的难受吗?要不是看他是皇帝,颐行早就冲他吆喝了――别抢别人的器具,想捞自己找工具!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雀占鸠巢还那么蛮横。她伸手想去够,他却一下子抬高了胳膊,很嚣张地告诉她:“你胳膊短,何必自讨没趣,还是朕来吧。”

颐行气得跺脚,“您捞了半天,才捞上来五尾,这要捞到多早晚?”

皇帝哼了一声,“你很忙吗?朕都愿意在这里陪你耗费一整天了,你倒拿乔起来。”

天爷,真是不要脸,谁愿意让他陪了!况且这哪是陪,分明就是抢夺别人的乐趣。

颐行气喘吁吁,又抢不过他,心里很不服气。忽然计上心来,向揽胜门方向一指,“看,太后来了!”

就这一声,成功哄骗了皇帝,他一惊,忙把胳膊放下来,颐行瞅准机会一把夺过了网兜,嘻嘻笑着:“万岁爷怕太后,万岁爷怕太后……”

皇帝目瞪口呆,那手举在半空,嘶地吸了口凉气,“杆儿上有刺,扎着朕了!”

颐行只当他在骗人,并不理会他,自己探着网兜在水面下一顿釜底抽薪,成功捞上来十几尾,说:“看吧,这就是行家和三脚猫的天壤之别。”

所以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劣,之前还愿意在他面卖呆装娇柔,这下可好,才熟悉了几天,她就原形毕露,恶劣得令人发指了。

“朕说了,朕被刺扎着了!”他又重申一遍,“纯嫔,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朕晋你的位,不是让你来捞蛤蟆的!”

颐行翻了翻眼,觉得他仗势欺人。无可奈何下放了杆儿过来瞧,边瞧边问:“哪儿呐?”

皇帝的手,是养尊处优的手,有专门的宫人呵护他的肉皮儿,每回沐浴完,他护肤的工序不比后宫嫔妃们少。颐行眯着眼找了半天,终于在虎口处看见了隐匿在表皮之下的木刺,当即茫然看向他,“真扎着了,要不您回去吧,找个宫女给您把刺挖出来就好啦。”

皇帝蹙眉看着她,“那朕要你有何用?”

颐行想了想道:“您要我,也不是为了给您挖刺的呀。”

皇帝说好啊,“那你明儿就回储秀宫去,继续当你的答应吧。”

话才说完,她立刻就变了一副嘴脸,殷情地说:“刺在肉里,那多难受呀!您别着急,我给您想法子挖出来,啊?”边说边朝含清斋喊话,“银朱!银朱!回去找根绣花针来。”

银朱起先没听明白,但怀恩提点了一句“绣花针”,她忙应了声“”,很快便跑出了花园。

颐行觉得皇帝负了伤,就该好好歇一歇,拽过小马扎来安顿他坐下,外面小雨虽稀疏得几乎停下了,她还是打开一把伞让皇帝自己撑着,说:“您别乱动,别叫刺跑了。我再捞会儿蛤蟆骨朵,您瞧我的。”

行家出马,果然身手了得,皇帝看着面前的桶里黑豆般的小东西越来越多,有些惧怕,一再和她说:“够多了吧……行了,别捞了。”

其实他不懂,享受的就是捞的过程,像钓鱼不为吃鱼一样。

不过近处能捞的确实不多了,颐行转身朝桶内看了眼,颇为成功地挺了挺腰,“这还不算多呢,换我以前的身手,能满满捞上一大桶。”

皇帝觉得她当真是个怪胎,看着挺好的姑娘,不知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爱好。这东西看着多恶心的,将来长了腿,简直是个四不像。皇帝好奇地问:“你捞了这许多,究竟要干什么?”

颐行骄矜地看了他一眼,“爆炒。等我让小厨房做得了,给您也匀一碗。”

皇帝的脸都绿了,“你疯了么?”

颐行大笑,觉得他真有些傻。早前瞧他好好的皇帝,往那儿一站满身帝王气,让人不敢直视。如今处了两天,其实还是以前那个尿墙根儿的小小子儿,个头长高了也没用,还是个缺心眼儿。

可皇帝看着她,却看出了艳羡的感觉。

她笑起来,真比阳春三月的春光还要明媚,仿佛这深宫所有的压抑在她身上都没有留下痕迹。她是一员福将,胡天胡地地闯荡到现在,虽然受过皮肉苦,挨过板子,但她不自苦。这大概得益于小时候的散养,天底下除了吃不饱饭,没有任何事能够令她忧愁了吧!

颐行开怀了一通,忽然发现他正不错眼珠瞧着自己,心下疑惑,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她说:“您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沾着东西了?”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难堪地别开脸道:“没什么,朕瞧你有些缺心眼。”

好嘛,相看两相厌,都觉得彼此不机灵,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所以啊,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要是换了夏太医,必定温言絮语相谈甚欢,不像这位皇帝,说话直撅撅,捅人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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