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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249)

颐行说对啊,“紫禁城里哪有那空地儿,我看还是算了吧。”

“要不然,把她留在行宫?这里天地宽广,比较适合草原上的女子。高兴起来跑跑马,打打猎,也不委屈了人家。”

他半带玩笑地说,招来了颐行怀疑的目光,“您和鄂尔奇汗的交情不深吧?”

皇帝说深啊,“我们一块儿长大的。”

颐行摸着下巴嘀咕:“我看不尽然……难道您有您的用意?把公主扣押下来,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蒙古诸部?”

皇帝说:“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吗?蒙古早在高宗时期就归顺大英了,犯得着再用联姻去拉拢人心吗?”

颐行哀怨地嗟叹:“毁人青春呀……”

皇帝蹙了蹙眉,“你就说不愿意人家进宫,不就完了,何必东拉西扯那些!”

颐行慢慢扫了他一眼,“我听了这半天,其实不想让人进宫的分明是您自己,您非要让我开口,别不是为了证明我是个奸妃吧?”

皇帝不说话了,好半晌才叹气:“朽木不可雕也。”

颐行笑了笑,转头看向连绵的宫殿群,心说我怎么能不知道您的用意,可阻止得了这回,阻止不了下回。现如今自己正红,皇帝是得了新鲜玩意儿不忍撒手,再过两年呢?他真有先帝那么长情?自己真有太后那样的好福气吗?

唉,得过且过吧!他扣着她的手不放,她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就由他握着。只是小心翼翼舒展开戴着甲套的两指,唯恐一不小心,划伤了他。

皇帝又慢慢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儿,说开蒙时候跟着总师傅练骑射、练布库,鄂尔奇文的不行,武的却在行,自己跟总师傅学不会的东西,鄂尔奇一教他就会。两个人上山下河地排练,应付先帝抽查,完全不在话下。

这就是发小之间的情义啊,这么好的交情,怎么忍心糟蹋人家妹妹呢。

只是人来都来了,就算鄂尔奇不明说,背后的深意,大家也心照不宣。

“那位蒙古公主喜欢您吗?”颐行歪着脑袋问,“她喜欢您这种漂亮的长相吗?”

皇帝不大好回答,略顿了下才道:“我这样长相,有姑娘不喜欢吗?”

颐行哑了口,细想想还真是。当初他跟随先帝来江南,自己头一回见他,就折服于他的容貌。十二岁的太子爷已经长得人模人样,不像管家家和他同龄的傻儿子,还拖着两管清水鼻涕,小脸儿又瘦又黄。

“那如果人家一味地喜欢您,您又抹不开面子,是不是就得勉为其难给她晋位分?她那么高的出身,怎么都得是个贵妃、皇贵妃。”她涩涩地说,低下头揉弄着手绢,“我扑腾了这么久,才是个妃来着……”

皇帝当即表了态,“我不会给她晋位分的,这深宫里已经有那么多受委屈的女人了,就别再祸害新人了。”想了想道,“不过这事儿还得你来想辙,叫人知难而退,叫人看明白咱们俩才是一对。”

颐行忽然笑了,是止也止不住的欢喜,原本她还想装端稳,可不知怎么,笑靥它不由自主就爬上了脸颊。

忸怩,再忸怩一下,“这事儿怎么能指着我,得您显得非我不可,人家心里才明白呐。”

皇帝说也对,“到时候咱们一唱一和。”

颐行问:“那人家到底长得好看不好看呀?”

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好看,横是不想圆房了啊!皇帝坚定地表示:“蒙古姑娘健美,不是我喜欢的款儿,好不好看的,见仁见智吧。”

这就说得十分模棱两可了,皇帝也学会了官场上那套,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

反正心头有脉脉的温情流淌,这盛夏的天气里,并肩坐在凉亭下看云卷云舒,那份不骄不躁,那份四平八稳,就算到老了,也紧紧记在心上。

不过爷们的敷衍,有时候也不能太当真。颐行回去之后就开始琢磨夜里该怎么打扮,晚宴设在试马埭,那地方是历代君王举行秋A大典之前,精选良马的地方。这回是考虑蒙古台吉远道而来,亭台楼阁不适合他们豪放的天性,干脆在试马埭办宴,既可生篝火,又可看灯戏、打布库。

那样的地方,再穿金戴银就不合时宜了,得挑出她最漂亮的行服,至少气势上不能输给蒙古公主。

于是含珍搬出一套莲青孔雀纹的行服来,领口和箭袖上端端绣着西番花,腰上一整套的蹀躞七事,金灿灿,响当当。

颐行摸了摸火石包和匕首套子,纳罕道:“哪儿来的呀?从京里带来的?”

含珍说不是,“才刚您上月色江声请安,内务府打发人送来的,说是万岁爷下了令儿,专给您预备的。”

颐行明白了,原来人家早就有心让她和蒙古公主一较高下。男人的虚荣心真是大得没边儿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要你,是因为我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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