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流光(57)
季扶光手段凌厉,早在多年前就夺权上位肃清旁支,族中无人能与他抗衡。可林家支脉复杂庞大,内部斗争激烈,他不联姻,那三伯四姑的儿女就能联姻,一旦涨势,随时可以拉他下水。
说到底,这点上林意寰还是很佩服季扶光的勇气。
在这瞬息万变的商界,他选了那个寒门女,便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
“同情我吧,自由自在的日子没有了。”
林意寰上车挤在他身侧,举起手做了个笼子状,调侃道:“难怪你就是不肯娶我妹,养只没有背景的小金丝雀多轻松,也根本不敢管你。”
球车微晃着驶向下一个发球台,季扶光安静了一会,突然道:“世家联姻利益牵扯,反而更加稳固,不会离婚。”
“离婚?”他语气清冷,骤然这么一句,林意寰都反应不过来,“怎么说起这个?你不是挺喜欢小嫂子的吗,不想要她啦?”
季扶光不由一怔。
的确,在外人眼中,与陆白的这段并不匹配的婚姻,只有他单方面放弃的可能性。
可为什么她明明就在那里,温存缠绵尤在指尖,却总给人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呢。
傍晚的夕阳如橘子的红色,染得天际的云金边闪闪。
“怎么可能不要。”温风拂面,他神色淡淡,“债务关系还在,怎么会让她走掉呢。”
林意寰惊讶地扭头看了他许久,像是猜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
*
从高尔夫球场离开后,季扶光又与林意寰去了一场应酬。等结束回到榕玺公馆,已是晚上九点。
陈婶还在厨房收拾清洁,见他带了一些酒气回来,忙迎上前问需不需要醒酒汤。
他摆了摆手:“太太今天如何。”
“没再发烧了,医生也来看过,说无大碍。”陈婶顿了顿,“只是太太好像很不舒服,睡了一整天都没起来。”
季扶光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上了二楼。
卧室的门掩着,他轻轻推开,看到床头靠里的一角,从真丝被单里露出一枚黑色的小脑袋。
陆白正侧躺着看手机,听到门开的声音,身体立刻缩进了被窝里。
季扶光走到床侧坐下,拉开她盖在头上的被子:“刚刚在看什么?”
她身体一顿,却不应,漆黑的瞳仁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
显然是刻意不理人。
季扶光昨晚没睡,今天又奔波了一整日,喝了不少酒,此刻也有种说不出的疲累。
他压住脾气,换了句话:“身体舒服了点么?”
陆白竟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她敢对季扶光使小性子。过往她总是那般小心谨慎,最多半假半真地娇嗔几句,从来不敢真的闹脾气。
若说哄女人,季扶光没有任何经验,也实在没那个耐心。
可见陆白虽退了烧,脸色却依旧白得如纸,细长的肩颈也怕冷似的微微缩起,又生忍下了。
“落落,说话。别闹情绪。”
低沉的声音里已带了一丝威严。
“我没有情绪。”须臾后,陆白细微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音质软糯平静,“我怎么敢有情绪呢。”
空气静默了一阵,她感觉脖子肩上一凉,被子就被人一把掀开了。季扶光指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扶正陆白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可紧接着,就怔住了。
陆白紧紧咬着红唇,像是拼命忍但怎么也忍不了委屈的模样,眼周发肿,泪水噙在眼眶边不肯落下。
被她用水汪汪的眼盯着,季扶光在心底堆积整日的燥意竟一扫而空,那股没来由的不安全感也好似消失了。
这副模样,怎么还会担忧她想逃走呢。
“你笑什……”
陆白眼中露了气恼,声音却被吃掉了一半。季扶光骤然俯身,一只手扣住她的脸颊,强迫她与自己接吻。
她先是懵了数秒,伸手抗拒了一下,等被季扶光压住手腕箍在头侧后,力气就根本使不出来了,干脆不再挣扎。
“落落,你脾气真是愈发大了。”
男人的舌头探了过来,吮吻着她的舌尖,轻微的酒气和檀香的味道混合一起,充斥着两人的鼻息。
他并不知道,陆白微睁的双眸只迷离了一瞬,就恢复了清明。
等季扶光彻底松开了手,她就在被子里悄悄关掉了手机,并将它压在了自己身下。
屏幕上,专业课老师刚发来的探病短信,变成了一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