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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60)+番外

刺客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瞧着我。

我想起自己在此人面前可以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如果他真的杀了阿渡,我怎么也要跟他拼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琢磨阿渡武功甚好,这个刺客虽然比她武功更好,但如果要杀她,不至于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阿渡同我一样,就算是死也要跟对方来个玉石俱焚,怎么也要在他身上留下几处伤口。他能够全身而退,定然阿渡没死。我想了想,觉得这理由太薄弱,于是又去猜测这个刺客的性格,老实说短短片刻,我也琢磨不出来。所以我心里七上八下,只惦着阿渡。

这个时候那个刺客却拔出剑来,指着我,淡淡地道:“既然吃饱了,上路。”

原来那个羊ròu是最后一顿,就像砍头前的牢饭,总会给犯人吃饱。我心中竟然不甚惧怕,因为明知道求饶亦无用。我挺了挺胸膛,说道:“要杀便杀,反正我阿爹一定会替我报仇的。还有父皇,还有李承鄞……还有阿渡,阿渡要是活着,定然会砍下你的脑袋,然后把你的头骨送给我父王作酒碗。”

那刺客冷冷瞧着我,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还有!有一个绝世高手是我的旧相好,你如果杀了我,我保证他这辈子也不会饶过你。我那个相好剑法比你还要好,出手比你还要快,他的剑就像闪电一样,随时都会割了你的头,你就等着吧!”

那刺客根本不为我的话所动,手中的长剑又递出两分。我叹了口气,吃饱了再死,也算是死而无憾,只可惜死之前我还不知道阿渡的安危如何。

那刺客听我叹气,冷冷地问:“你还有何遗言?”

“遗言倒没有。”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要杀便痛快点就是了。”

那刺客冰冷的眼珠中似乎没有半分情绪,说道:“你情愿为你的丈夫而死,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你放心,我这一剑定然痛快。”

我却忍不住叫道:“谁说我是为我的丈夫而死!这中间区别可大了!你挟持的是陛下,他可不是我丈夫!至于我丈夫么……我欠他一剑,只能还他就是了。”

那刺客手腕一动,便要递出长剑,我突然又叫:“且慢。”

那刺客冷冷瞧着我,我说道:“反正我是要死了,能不能摘下你的面巾,让我瞧瞧你长得什么样子。省得我死了之后,还是个稀里糊涂地鬼,连杀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想化为厉鬼崇人,都没了由头。”

我这句话甚是瞎扯,那刺客明显不耐烦了,又将剑递出几分。我又大叫:“且慢!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用筚篥吹首曲子。我们西凉的人,死前如果不能吹奏一曲,将来是不能进入轮回的。”

我压根儿都没指望他相信我的胡说八道,谁知这刺客竟然点了点头。

我脑中一团乱,可想不出来主意如何逃走,只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我在袖中摸来摸去,装作找筚篥,却暗暗摸到了一样东西,突然一下子就抽出来,扬手向刺客脸上洒去。我摸到的东西是燕脂,那些红粉又轻又薄,被风—吹向刺客脸上飘去。这东西奇香无比,刺客定然以为是什么毒粉迷药,不过此人当真了得,手一挥那些脂粉就被他袖上劲风所激,远远被扬出一丈开外,别说不是毒药,便是毒药只怕也沾不到他身上半,不过我要的就是他这一挥,他这一挥我便趁机弹出另一样东西,那是只鸣镝,远远飞射上天,发出尖锐的哨音。

我可没有骗他,我真有一个旧相好,虽然我记不得跟他相好的情形了,可那个旧相好真是当今的绝世高手。他给我这支鸣镝,我只用过一次,是为了救阿渡。现在我自己危在旦夕,当然要弹出去,让他快些来救我。

好久没有见到顾剑,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来,我急得背心里全是汗,刺客却并不理睬那只弹上空去的鸣镝,而是一探手就抓住了我的腰带,将我整个人倒提起来。我虽然不胖,可是也是个人,那刺客倒提着我,竟然如提婴儿。他左手用力一掷,居然将我远远抛出。

我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身不由己直坠下去,我手忙脚乱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只有风。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四周冰冷的水涌上来,原来刺客这一掷,竟然将我掷进了河里。

我半分水性也不识,刺客这一掷又极猛,我深深地落进了水底,四周冰冷刺骨的水涌围着,头顶上也全是碧蓝森森的水,我只看到头顶的一点亮光……我“咕嘟”喝了一口水,想起上次在河里救人,还是阿渡救起我,然后在万年县打官司,那个时候的裴照,轻袍缓带,真的是可亲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