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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公主不是掌心雀(7)

作者: 将欲晚 阅读记录

两人院子离得并不远,可阿瑶重伤未愈,身上没什么力气,走到段云舟住的宁苑时,已经过去了两刻多钟。

段云舟倚在床头假寐,阿瑶规矩地向他躬身行礼,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根本看不出来是肩上有伤的样子:“阿瑶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收留、救命之恩。”

段云舟循着声音看过去,少女跪伏在地上,柔顺的长发顺着平直削瘦的肩背滑下,像一匹墨缎拢在身侧,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瞧着无辜又可怜,但是段云舟知道,她心里藏着一把精准的秤。

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能惹人亲近怜爱,什么会让人心生不喜。

察言观色,步步算计,是一个极聪明的女人。

段云舟毫不遮掩自己审视的目光,任由她跪在那里,却不说一句起来的话。

膝盖抵在地板上铬得生疼,丝丝寒气渗进肌里,问安成了罚跪。阿瑶隐约能猜出段云舟是什么意思,因此并未吭声,屏息静气等他开口。

手边的汤药都放凉了,段云舟用手背感觉了一下温度,端起来一口饮尽,才悠悠地说:“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阿瑶手掌撑地站起来,因为跪了太久,隐隐有些头晕。

段云舟看在眼里,问:“知道为什么罚你?”

阿瑶摇了摇头。

段云舟蹙眉:“抬起头。”

阿瑶心中积着一团郁气,顺从地抬起头来,段云舟这才发现,她的脸颊两侧有两团不正常的晕红,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头栽下去。

原来是真的病了,段云舟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只说:“若是想留下,就不要多管闲事。”

说的是之前在府门口扶他的事。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平平淡淡,却藏着无边的危险。

阿瑶烧的喉咙痛,艰难答道:“阿瑶知道了,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

她能感觉到段云舟的视线在她的发顶来回逡巡,以为他是还有话要说,便静等着他再开口,谁知屋内沉默许久,发顶的视线徐徐收回,段云舟说:“走吧。”

阿瑶愣了半晌,才道:“是。”

说完,像是怀疑这话的真假似的,又抬头看了段云舟一眼,才真的退下。

她很清楚,自己眼下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和人说话,好在湛云一直等在宁苑门口,见到她便将她扶住,两人回了净棠轩。

净棠轩是阿瑶住的院子。

院如其名,院墙里面种着数不清的海棠,此时已经快到海棠花期,枝干上结满花苞,有些已经迎风绽放。

可阿瑶此时没有赏景的心思,她径直回到房间,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几瓶药粉和纱布。

湛云轻手轻脚地帮她除去衣衫,才发现她身上不止肩头这一处伤口,脊背布满黑紫的鞭痕,看上去应当有些年头了。

湛云心中默叹一声,更加利落地上好药,然后扶她躺下休息。

一路颠簸,阿瑶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她一手捏着被角,很快沉睡。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窗格上隐约有阳光洒进,阿瑶坐起身,发现枕边竟放着一瓶祛疤药。

多半是湛云给她的。

阿瑶揭开瓶塞轻嗅了两口,清幽的药香扑鼻,只闻都知道这定是多种名贵药材研磨而成的。

湛云能拿到这样的膏药,可见她在段宅的地位不一般。

阿瑶看在眼里,只当不知,安心地养自己的伤,进府一个月,她基本日夜窝在净棠轩中,除了湛云几乎不见其他人。

好在湛云不算寡言,两人熟稔起来之后,还时不时会谈天说地几句。

不过,湛云从不问她的身世,更不好奇她是怎么认识的段云舟。不该问的从不问,湛云简直比她在公主府见过的几个老嬷嬷还有规矩。

只这一点就能看出,段云舟绝不是只知享乐的纨绔。

他有自己的规矩,也有自己的秘密。

那日她不过是扶他一把,他的反应就那样大,活像一个被浪荡子占尽便宜的黄花闺女。

阿瑶想象不到,这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厌恶与人接触。

她心中好奇,但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更何况,即便她就住在段云舟嗝院,实际上却根本见不到他。

见不到人,就不必担心他会把自己打发走,始终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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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膳有一道文思豆腐,笋片脆口,豆腐丝滑,鲜咸诱人,阿瑶没忍住多吃了几口,饭后便觉得小肚撑撑。

正好外间暖阳和煦,微风轻缓怡人,阿瑶忽地生出些雅兴来,和湛云一起沿着院外的甬路散步消食。

她很有分寸,并未走的太远,回程时见到一方养满锦鲤的池塘,忍不住停下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