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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一秒我没遇见你/玉碎(27)

端山的房子刚刚重新翻新过,四处都是崭新的精致。素素迟疑了一下才下车,客厅里倒还是原样布置。雷少功知道不便,替他们关上门就退出来。走廊上不过是盏小小的灯,晕黄的光线,照着新浇的水门汀地面。外面一片雨声。他们因为陪慕容夫人出席,所以穿着正式的戎装,衣料太厚,踱了几个来回,已经觉得热起来,他烦躁地又转了个圈子。隐约听到慕容清峄叫他:“小雷!”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走到客厅的门边,却见素素伏在沙发扶手上,那样子倒似在哭。灯光下只见慕容清峄脸色雪白,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三公子,怎么了?”慕容清峄神色复杂,目光却有点呆滞,仿佛遇上极大的意外。他越发骇异了,连忙伸手握着他的手,“三公子,出什么事了?你的手这样冷。”

慕容清峄回头望了素素一眼,这才和他一起走出来,一直走到走廊上。客厅里吊灯的余光斜斜地射出来,映着他的脸,那脸色还是恍惚的,过了半晌他才说:“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雷少功应了“是”,久久听不见下文,有点担心,又叫了一声:“三公子。”

慕容清峄说:“你去——去替我找一个人。”停了片刻又说,“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雷少功又应了一声:“是。”慕容清峄又停了一停,这才说:“你到圣慈孤儿院,找一个孩子,七月七日生的,今年三岁了。”

雷少功应:“是。”又问,“三公子,找到了怎么办?”

慕容清峄听了他这一问,却像是怔住了,良久才反问:“找到了——怎么办?”

雷少功隐隐觉得事情有异,只是不敢胡乱猜测。听慕容清峄说道:“找到了马上来报告我,你现在就去。”他只得连声应是,要了车子即刻就出门去了。

慕容清峄返回客厅里去,只见素素仍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恍惚,就伸出手去,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她本能地向后一缩,他却不许,扶起她来,她挣扎着推开,他却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她只是挣扎,终究是挣不开,她呜呜地哭着,就向他臂上狠狠咬下去,他也不松手,她狠狠地咬住,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一动不动,任凭她一直咬出血来,他只是皱眉忍着。她到底还是松了口,依旧只是哭,一直将他的衣襟哭得湿透了,冰冷地贴在那里。他拍着她的背,她执拗地抵着他的胸口,仍然只是哭泣。

她直到哭得精疲力竭,才终于抽泣着安静下来。窗外是凄清的雨声,一点一滴,檐声细碎,直到天明。

天方蒙蒙亮,雨依旧没有停。侍从官接到电话,蹑手蹑脚走进客厅里去。慕容清峄仍然坐在那里,双眼里微有血丝,素素却睡着了,他一手揽着她,半靠在沙发里,见到侍从官进来,扬起眉头。

侍从官便轻声说:“雷主任打电话来,请您去听。”

慕容清峄点一点头,略一动弹,却皱起眉——半边身体早已麻痹失去知觉。侍从官亦察觉,上前一步替他取过软枕,他接过软枕,放在素素颈后,这才站起来,只是连腿脚都麻木了,半晌待血液流动,这才去接电话。

雷少功一向稳重,此刻声音里却略带焦灼,“三公子,孩子找到了,可是病得很厉害。”

慕容清峄心乱如麻,问:“病得厉害——到底怎样?”

雷少功说:“医生说是脑炎,现在不能移动,只怕情况不太好。三公子,怎么办?”

慕容清峄回头去,从屏风的间隙远远看着素素,只见她仍昏昏沉沉地睡着,在睡梦之中,那淡淡的眉头亦是轻颦,如笼着轻烟。他心里一片茫然,只说:“你好好看着孩子,随时打电话来。”

他将电话挂掉,在廊前走了两个来回。他回国后身兼数职,公事繁杂,侍从官一边看表,一边心里为难。见他的样子,倒似有事情难以决断,更不敢打扰。但眼睁睁到了七点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提醒他:“三公子,今天在乌池有会议。”

他这才想起来,心里越发烦乱,说:“你给他们挂个电话,说我头痛。”侍从官只得答应着去了。厨房递上早餐来,他也只觉得难以下咽,挥一挥手,依旧让他们原封不动撤下去。走到书房里去,随手拣了本书看,可是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就这样等到十点多钟,雷少功又打了电话来。他接完电话,头上冷冷的全是汗,心里一阵阵地发虚,走回客厅时没有留神,叫地毯的线fèng一绊,差点跌倒,幸好侍从官抢上来扶了一把。侍从官见他脸色灰青,嘴唇紧闭,直吓了一大跳。他定一定神,推开侍从官的手,转过屏风。只见素素站在窗前,手里端着茶杯,却一口也没有喝,只在那里咬着杯子的边缘,怔怔发呆。看到了他,放下杯子,问:“孩子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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