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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纪3之魅月(57)

而这些事情,本该由他的仆人们做。他只需站在浮空岛上,看着它完成,再用法力催开孱弱的小苗,然后白衣如雪,带着她来看遍地鲜花。

他不该亲手握着泥土,一筐筐将它们挑上来,垒成花蹊,种上种子,等着它们成长,等着它们变成给她的礼物。

那不再是王子的魔术。

却是那么动人,只有这样的许诺,才会真诚。只有流过泪、流过汗的诺言,才一定会兑现。

苏犹怜忍不住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龙穆。

木桶旁边,有一本被翻破了的书,隐约可见书面上写着四个字《莳花要术》。

苏犹怜无法想象,龙穆一面翻着书,一面费力地照着书上的文字,一板一眼地垒砌着这块花圃。

就像她无法想象,王子会从宫殿中走出来,牵着她的手,跑到绛云顶上来。

龙穆微笑道:“你不愿我做王子,那我就做花匠。”

他双手轻轻用力,反握住苏犹怜的手。

“你说的对,爱情是不分王子公主的。我们的爱若是珍贵,就全部拿出来,用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精神,去为爱情种一株花。那株花,不是用银子换来的,也不是从野地来采来的,是用我十八岁青春一整年的光阴等候,直到花开,直到花落,才配送到你面前,换取爱情。”

那一刻,他无比真诚。

他始终有一份真诚,让别人死心塌地地相信他。

当他的眉梢微微挑起的时候,他有一丝邪恶,但当它因认真而平静的时候,他是那么真诚,有着无人能怀疑的力量。

苏犹怜的心跳中轻轻漏入了一缕阳光。

就算她是亘古不化的冰川,也无法抵挡这缕阳光。

她的爱情,也许就在这缕阳光下。

她感到一丝羞红,急迫地想挣脱龙穆。

就像蝴蝶感受到风雨,振翅逃开。

龙穆的手,却像是春蚕不尽的丝,缠住了她所有的挣脱。

突然,苏犹怜笑了。

她的笑甜,甜得像是一千只蝴蝶,遮住了她羞红的心。她的眼眸朦胧,就像是朦胧的月,看不清她慌乱的意。

“你赢了。”

“你的赌局结束了,我的小王子。这世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抵挡你的攻势。”

这只是一个赌局,一场游戏,分出胜负就没关系了。

心就不会再跳了,也不用等这些花长上一年。

会结束了吧。

所有所有的一切。

苏犹怜轻轻地,轻轻地笑着。

她好想停止,但若不笑,她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这是赌局。”

龙穆轻轻皱起了眉头:“却不是我跟他,而是我跟你。”

“愿不愿跟我赌下去,赌一生、赌一辈子?”

用一世等一朵花开,是否太漫长?用一生等一个笑容,是否太悲伤?

有些赌局,一旦开始,就无法终结。

摇骰,下注,离手,开盅。大小,输赢。很简单,但却一赌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幸福,一辈子的容颜。

一辈子坐在花蹊上,听那生长的满足。

你这一辈子,快乐么,幸福么,满足么。

有没有一刻,一个像龙穆这样的男孩子,静静地望着你,说:来,我们赌一辈子。

于是你潸然泪下,一辈子都记得那骰盅里摇动的花。

摇出来的不是大小,而是幸福,或者悲伤。

或是永远永远,在每一次痛后都会想起的记忆。

那年他十八岁,绛云顶上的天很蓝。

苏犹怜的心动了。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妒嫉。

这,为什么不是她的爱情?

她寻找的爱情,躲在哪里?是某个愚蠢、丑陋、普通的人,会将她捧在手心里,粗鲁而卑贱地爱她?而她也必须爱着他,享受着他的爱情?

为什么她不能简单地接受眼前的爱情,接受这个完美而深情的王子?

她不能。

因为她知道,未来必将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在一样的阳光下,用一样迷人的微笑,从龙穆手中接走这一切。那是注定的,命运冷冷地注视着她,注视一只卑微的雪妖,命令她绝不能染指这完美的一切。

她不配。

她深深地妒嫉。

苏犹怜轻轻地吸了口气,享受着自己这一刻的心动。

而后,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我的王子,你究竟想证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