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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251)

作者: 她与灯 阅读记录

杨婉摘下邓瑛的发带咬在口中,略有些含糊地说道:“那是不是以后我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是,你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

杨婉挽好邓瑛的头发,重新用发带系上,“行,那你给我吧。”

她说完起身坐到邓瑛对面,“今天这个扎挺好的,一点也不会挡眼睛,你要不要接着看云崖殿的工图。”

“要。”

“那我去给你拿过来。”

“婉婉……”

邓瑛揭开被子,“你不知道是哪一张,我自己去拿吧。”

杨婉转身道:“我之前说什么了,不准下床,坐回去。”

邓瑛忙将被子盖了回去。

杨婉一面往书案边走一面道:“彭御医在我不敢不听你的,他走了你还是得听我的。才养了四五天,又折腾,你是扑棱蛾子变的吧,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我觉得吧……”

她蹲在书案旁一边找一边唠叨。

邓瑛靠在床上轻声道:“婉婉,就在你手边,那本厚书下压着。”

杨婉照着他的话找出图纸,拿过来之后仍在唠叨,“就准再看一个时辰,等我煮好饭,吃了就休息。”

“好。”

第118章 月泉星河(六) 他久病,我自然成医。……

八月至尾,尘暴渐平。

内阁会揖这一日,六科的官员汇集内阁朝房,大病初愈的内阁首辅白焕也在席。

自从白焕下厂狱,六科的官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今日得见,纷纷近前来行礼。

“阁老身子大好了?”

白焕扶案笑道:“还能扎挣个几年。”

户科的一个给事中道:“原本以为这次陛下必会处死那人为阁老伸冤,谁知这一阵的尘暴,塌了云崖殿,又把他的性命赦了。”

白焕摆手道:“今日不提此事。”

那人听了忙道:“也是,阁老大愈,我等是不因该再提那人。”

杨伦扶白焕坐下,直起身走到案前,提声对众人道:“今日不是会揖的正日子,劳动众位大人过来,是想在内阁交章之前,先听一听诸位的意思。”

礼科的官员道:“前几日就听说内阁和同礼部,要奏立太子,我们一直等着部里吹风,至今也没听到个准儿信,侍郎大人,您今儿亲自提此事,是因为陛下的病又重了吗?”

杨伦道:“事关国体,倒不仅是陛下病重的缘故,不过,陛下近日的喉疾的确不好,已渐成蛾喉之症。”

“蛾症啊?”

底下的官员不禁议论起来。

“哎呦,我记得,先帝爷的贤太妃,去年就是薨在这个病症上啊。”

“是啊,起初瞧着就是个风寒,后来不知怎么的,喉咙上就生痹堵了气道,半个来月,便薨了。”

白焕咳了一声,平声道:“请诸位前来,不为议这病症如何,而是要我等在奏里太子这件事上,拧绳成股,合力而行。”

将才说话的礼科官员道:“那便没旁的话,陛下只有二子一女,皇次子年幼体弱,且至今尚不能语,岂能正位东宫,唯皇长子堪举。”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立即附和。

只有内阁辅陈唐先继道:“白阁老,您有探过司礼监的意思吗?”

白焕道:“此事不能探,只能同他们议。”

唐先继道:“二皇子一直养在皇后身边,由司礼监遣人照料起居,而皇长子则是教养于其姨母杨婉的身边,此女之前虽与邓瑛关联甚深,但邓瑛获罪之后,皇长子在内廷就再无支撑,内阁虽然能够奏立太子,但事关内廷,若司礼监和东厂不流意思出来,这一章交出去,是很险的。”

白焕点头应道:“唐阁老所言甚是,但我等必得有一个态度,才能与内廷司礼监博弈,如今邓瑛虽已获罪,但东缉事厂也因此暂交司礼监统领。此事对皇长子并无助益。”

礼科的官员道:“敢问阁老,此话是何意?邓瑛在厂狱中迫害阁老至此,难道还要让他翻身?如此还有王法可言吗?”

白焕没有说话,杨伦提声道:“你急什么,‘王法’二字切勿轻易出口,邓瑛判了八十杖,流南京为奴,云崖殿建好了就要执行,哪里就没王法了。”

“杨侍郎,陛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自古大赦不赦贪,陛下改斩刑为杖、流二刑,又令其修云崖殿,这殿宇修好了,不得再加恩我看到时候,不仅不用受杖、流二刑,还能重回司礼监。”

“他重回司礼监不好吗?”

白焕忽然出声打断那人的话。

房内的众人都沉默下来,朝白焕看去。

白焕端起茶喝了一口,抬头恳切道:“我知道你们恨这个人,他所犯之罪,也确当受刑,但我等为官,不能在“清流”二字上吊死,把道理守死了,也就相当于把路走死了,所谓循吏,必要革故鼎新、勇创新局。我已是垂老之人,但你等尚且年轻,万不能先个人名器,再朝堂社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