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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315)

作者: 她与灯 阅读记录

张洛没有再往下我,开口道:“我不与女子结交,且你忘了你曾经说过,我配不上你的喜怒哀乐?”

“我……”

杨婉哽了哽,随即笑开,“我收回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张洛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反道:“我收回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

“不堪再启齿,就不重复了。”

他说完,继续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了顿,回头道:“不要让杨伦再给我买橘子了。”

杨婉怔了怔,“啊?”

张洛皱眉:“太酸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看见了将从内廷出来的邓瑛。

“张大人……”

张洛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也不等他说完,随即道:“衙内有事。”

说完便解马扬鞭而去。

杨婉抱扫帚发笑。

邓瑛上前问道:“张大人说什么太酸了。”

“橘子。”

邓瑛不知道杨婉在笑什么,附道:“子兮买的橘子是挺酸的。”

他说完朝地上书灰看去,“烧得什么?”

“哦,我烧的废版书,你今日怎么回来了,明日不当值吗?”

邓瑛摇了摇头,“明日与内阁汇议。”

“议什么?”

邓瑛道:“从前司礼监的旧案在翻审,内阁和刑部,要讯问我。翰林院重修了《太祖内训》,现放在我这里,内阁还未审看过,趁着明日呈上去,议过后,好发汉经厂刊印。”

杨婉咳了一声,“陛下看过新修的《内训》吗?”

邓瑛点了点头,“看过。”

“他说什么了吗?”

邓瑛没有说话。

“旁人杀你,你也铸刀杀自己。”

“婉婉……”

“不过也好,那把刀是你铸的,它不敢羞辱你。”

她说完挽住邓瑛的胳膊,“走吧,进去吃饭。”

**

三月初五这一日,内廷外朝两大班底在司礼监的内衙门会揖。

也就在同一日,京城内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同嘉书院一个院生的妻儿被人发现溺毙在城郊一处庄子的堰潭中。原本是一个意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其余的遗属告到了顺天府,说是东厂行凶杀人。顺天府勘察之后,本不想把这件事当成案子受理,不想将才驳回,左督御史便亲自登衙过问,所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把这个案子问下去。

杨伦在内阁听到这个消息,看着手里的《内训》新稿,半天没说出话来。

齐淮阳见他额头生汗,禁不住劝道:“没有实证,顺天府也不会胡乱断案。”

杨伦喝道:“断案?这是个案子吗?你们明明知道如今桐嘉案和张案在重审,这个时候,说院生的妻儿死于东厂之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这是激民愤!”

“民愤如何,错了吗?”

白玉阳一把拍下手里的票拟,“有人告,而府衙不审,这才是逼民起愤!”

杨伦操起《内训》新稿朝白玉阳逼了几步,“白大人,你见过这样规训内侍的宦官吗?”

“杨伦!”

白玉阳喝断他,“你是内阁次辅,你问问众位阁臣,你如今这个样子,像话吗?”

杨伦朝其余阁臣看去,众臣皆劝道:“杨次辅,您不能让天下人对我们寒心啊。”

杨伦哽住,一时憋闷得很。

高举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我杨伦今日耻立此地,就此辞出!”

第150章 银沙啄玉(五) 踩百骨登东厂位。……

杨伦心里有闷气,一个人走得飞快,转眼就出了端门,直至户部衙门。

这一日户部发俸饷,大堂在整修,户部的主事们就在堂前临时搭了一个棚子给等俸的官员们容身。京中的大户很少指望着俸禄开支生活,但诸如翰林院,督察院这些清水衙门中末等官员,却都靠着俸禄供养一家老小,户部每次发俸,这些人年轻,精力好,来得也最早。此时内堂的主事还没有坐堂,棚子里已经站年轻的官员。

日头大,棚子里人味难闻,熏蒸得人脸色发红,几个人气性上来,难免发牢骚,其余人也逐渐跟着骂咧起来,户部的一个主簿官满头大汗地站在棚前解释道:“诸位大人,你们来得早了,那么些钱粮,搬挪也得个把时辰……”

正说着,晃眼看见杨伦跨进来,忙提袍上前揖礼。

棚内的官员纷纷走出棚门见礼。

杨伦看了一眼日头,拱手道:“诸位遭罪了。”

翰林院的一个庶吉士道:“遭罪是小事,清得了我们的俸银债,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说得是,开年你说给我们清债,清到了现在,也没到三层,我家的老母,如今病重在床,指望着银子请大夫,若再领不到俸,我是活也没脸,死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