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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之后(39)

是的,父亲对女儿的爱会一直都在的。无论她多么叛逆,多么顽皮,做过多少错事,她永远是父亲心目中那个穿着白纱洋裙的小公主。

但Candy不同。她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他的心思,用一切办法来取悦他,藏起自己的埋怨和委屈,只让他看到快乐的自己。

但她知道,这一切终将成空。哪怕她没有做错什么,哪怕她依旧像现在这样取悦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有一天,他仍然会厌倦她的一切,弃她而去。

他默默注视着怀中的她,注视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几乎同岁的女孩。

他一直能看到她眼睛深处的泪光。

他知道,自己此刻哪怕多说一个温柔的字,她就会失去控制,伏在自己肩上,放声痛哭。

他也知道了,上一次送行时,自己那久久的不悦从何而来。

因为在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一刻,透过她带着欢爱余痕的丰润双唇,透过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黑暗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看到她颤抖的灵魂。

而那一刻,他的心也超越了简单的情欲之欢,感到了一丝隐约的触动。

但,两个人之间的这段关系是那么脆弱,经不起灵魂这样沉重的分量。那条原本简单的纽带,被两人日益复杂的情感压到了最紧,不堪重负,再多探触一分,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啪的一声,亚当斯已将支票夹合上。

他的脸色冷漠下来:“Candy,以后不要和我谈这些。”

“Never.”(永不。)

Candy微微一颤,不过只一瞬间,就已恢复了甜美而妩媚的笑容,娇嗔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感兴趣呢。”

他没有说话,只将照片收起。

似乎是掩饰什么,Candy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推车里拿起一枚曲奇:“如你所说,这个故事看到最后真的会悲伤呢。”她低头将曲奇送入口中的瞬间,屏幕凑巧变得雪亮,仿佛照出一点泪光,正从她眼睛深处坠落。

他看着她,柔声道:“Candy,你没事吧?”

仿佛只是开玩笑,她做了一个夸张的拭泪动作,又笑了笑:“怎么会没事?好难过,浪费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抬起头时,她的笑容又是那么甜美而纯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滚动的字幕,娇声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做你该做的事。”

于是,他将她放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和她缱绻缠绵。

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情人与恩主,本不需要太复杂的关系,甚至不需要交谈,不需要了解彼此。只需尽这段关系的本分。

只是这一次,一种难以言说的感伤仿佛湿润的雨气,在两人之间弥散。

她感到了,他亦如此,只是程度不同。正因为彼此都已看到了关系崩坏的征兆,才希望用这最简单的ròu欲欢爱将这一切拉回正常的轨迹。

所以也才格外疯狂。

Candy躺在沙发边缘,头垂了下来,长长的金发一直拖垂到地毯上。她微微睁开双眼,仰望着房顶的水晶吊灯。灯没有开,只有屏幕的荧光不时反射在上面,仿佛夜幕下闪烁的星辰。

而她的思绪,也在夜幕般笼盖一切的快感下,变得如星辰一般明灭不定。

在他的怀抱中,她从来都是不由自主的。快乐与痛苦,都由他决定。她能做的,就是打开身体,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他有让她仰视、敬畏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仅在于身体上,还在于情感。他已完全掌控了她,无论ròu身还是灵魂。让她喜不自胜或痛不欲生,都可随意施加。但他一直有意约束着这种力量,让她不至于过分沉沦其中。从一开始,他就有意或无意地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只是一场简单交易,可以随时终结,亦可以随时忘记。

她明白,这样的提醒不是在给他留后路,而是在给自己后路。

因为,他并不爱她。

他可以爱他的亡妻,爱他的女儿,或者某个别的女子,甚至真如他在演讲中所言,爱他的人民——这样的可能性也比去爱她大得多。

他必须给她后路,当他离开她的时候,她才不至于无法自拔。

而她应该感激他,还是恨他?

不知不觉,似乎有泪水滑过脸颊。

她一动不动,任由泪水逆流过自己的额头。她整个人,仿佛也随之从不可知处,向深渊里坠落。

就像一颗孤独陨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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