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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之后(67)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女招待给他送来了一杯咖啡,说是对面那位太太送的。他回过头,一位女士抱着穿戴整齐的贵宾小狗,正对他微笑。他没有生气,而是礼貌地过去道谢,等到对方露出自以为风情万端的笑容时,再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

他端着那杯咖啡,脸上的笑容有些讥嘲。

也许如果他肯在那位贵妇桌前多待一会儿,她还会给他更多。晚餐?支票?甚至今晚的豪华套房?

无所谓,反正人人都当他是好莱坞的婊子。

他冷笑,顺手将咖啡杯往后挥去。

“啊!”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一个人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啪的一声脆响,整杯咖啡被撞得泼洒在他身上。

那人惊惶地抬起头,却正是凯瑟琳。她眼镜镜片上也被咖啡热气迷糊得一片朦胧,顿时看不清方向。

亚当斯皱起眉头。天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在干什么。

凯瑟琳本能地去摘眼镜,但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她只好把书压在颔下,慌乱地去掏手绢。刚一动书本就不由自主向下滑落,她伸手去接,却失去重心差点跌倒。

亚当斯一手把书接过,一手扶起她,中止了她的手忙脚乱:“怎么又是你?”

凯瑟琳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异常尴尬。

真该死,怎么会这个样子被他看到!窘迫中,凯瑟琳羞红了脸,劈手夺过书,生气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她的怒气显得毫无道理,但又理所当然。

亚当斯放开双手,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这时,轮到凯瑟琳不好意思了。她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当一位淑女犯下错误时,应当优雅致歉,而不是强词夺理。她也暗中惊讶,自己刚才的举动,怎么和那些在男生面前蛮不讲理的大学室友一样。

在他注视下,凯瑟琳不禁低下头,讷讷道:“刚才的事很抱歉……”

“忘了它。”他轻描淡写地打断她。

此时,镜片终于清明了一些,她看清了他衣服上的大片咖啡渍,不禁惊道:“天啊,我毁了你的礼服。”

她抖开手绢,试图擦去这些污渍,却徒劳无功。那件价值不菲的宫廷礼服,胸前暗绣着大片精致花纹,此刻被咖啡沾染,顿时连绵成大团深浅不一的晦暗色块,显得说不出的古怪。

想起了他和乘警的对话,凯瑟琳有些胆怯地问:“这是你现在唯一的衣服吗?”

“是的,但我不介意。”他将手中的咖啡杯提起,让她看到杯底,“我更介意你毁了我的早餐、午餐,以及晚餐。”

“你的……晚餐?”她有些错愕,“就是它?”

亚当斯没有回答,只顺手将空空的咖啡杯丢入大海,抱起双臂看着她。

似乎在等着看她怎么办。

凯瑟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坦率地讲,她觉得这个人行为怪异且言语冒犯,本来打算永远也不要再看到他。她回到房间时,却发现,那本浪漫而传奇的骑士小说再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只读了几行便看不下去。换了一本也还是这样。她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他翻遍口袋,身上却只有几个硬币的一幕。

他有良好的举止,考究的衣着,不应该如此落魄才对。

他难道真的是和经纪人走散了的影星?或者,他本是某个富家子弟,从一场酒会归来时,却不幸被偷走了钱包?

无论如何,他总是身无分文的。

从伦敦开往纽约的航程还有两周。两周内他无法换衣服,无法吃饭,这实在太可怕了。

就要每天只喝咖啡,穿着不合时宜的昂贵礼服,带着这些咖啡印迹度过整整两周吗?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同情。或者说是内疚。仿佛这个人沦落到这一步,都是她造成的。

凯瑟琳脸上带着红晕,踟蹰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替你付洗衣费。”

“不介意。”他的笑容中有些讥嘲,“但我脱下这身衣服后,该站在哪里?橱窗里吗?”

凯瑟琳想起这是他唯一的衣服,脸更红:“我的房间里有浴室,你可以待在里面,我帮你把衣服送到洗衣房。”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你的房间?”

“是的,如果让他们加急的话,大概只需要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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