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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天都(华音流韶系列1)(74)

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幸福地劳作着呢?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重劫从未见到过的。那表情灼进他的眼中,让他感到深深的刺痛。

因为,那表情是如此熟悉。

仿佛,第一代的非天之王,在经历苦行后,获得祝福时的微笑。

仿佛,那执掌一切命运的梵天,在降临时的寂静面容。

仿佛,当宇宙崩坏时,跳着坦达罗舞的湿婆天眼中的那抹光辉。

那是该写成传说、刻成壁画、流传成史诗的光荣;那是将会诞育万物的莲花的浮晕;那是一切心灵最后的归宿。

那是如此庄严宁静的象征,怎么会出现在这些贱民脸上?

那是对神的僭越!

重劫紧紧咬住嘴唇,齿间溅开一缕腥咸。

相思望着荒城的百姓,脸上满是幸福:“难道他们不够富足、自由么?我们何必需要战争?”

“住口!”重劫骤然出手,一鞭重重抽在两人间的虚空中。破碎的声响贯空而下,胭脂竟不能避开,被一鞭抽中,仰天发出一声悲嘶。相思惊惶地勒紧缰绳,好不容易将它控住,就见重劫通透的眼眸宛如蛇一般狠狠盯住她。

“谁允许你给他们这些?”

“谁,允许的?”

他狂乱地挥舞着马鞭,将眼前的空气抽成无数碎片。

他肆意发泄着,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蓦然,他的动作顿住,呼吸慢慢平复。所有的暴躁凝固在他脸上,化成一丝残忍的冷笑:

“将这一切,全都抹去,如何?”

他优雅地向相思鞠了一躬,淡灰色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她,看尽她的惊恐。

他知道,方才白银城一行,她已经见识到了足够的恐惧,若是这些恐惧全都对着荒城打开,没有一兵一卒的荒城,是无法抵挡的。

而他,就是要开启这一切。

他缓缓伸手,苍白的两指间夹着一张唐卡。

“来找你的那个男人,曾经玩过一个很有趣的游戏,我忍不住想学习一下。”

轻轻一抖,唐卡落在相思面前。

马。

一寸多长的唐卡上用银线绣着一匹马。绣工不算精细,寥寥几笔,勾勒出奔马那矫健的身姿。

相思的秀眉微微蹙起,这意味着什么?

重劫面容恢复了平静,向相思挥手致意,驱马离开。

苍白的身影消失在城外,相思执着那张唐卡,迟迟无法领悟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将唐卡拿给赵全等人看,他们也都是大惑不解。赵全生恐重劫要对付野马群,不敢再放牧,将马群圈在城内,割了些干糙喂养。

接下几日,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越是平静,相思就越是担心。因为,重劫绝不是个危言耸听的人。他说过要对荒城出手,就一定会出手。而且不达目标,就绝不会罢休!

一日正午,相思正在同百姓们一起劳作,突然听得城北一片喧哗,有人大叫道:

“铁骑兵!铁骑兵!”

她心中一阵紧张,急忙向城外奔去。远远地,就见赵全面容凝重,双目死死地盯着远方。

正午的阳光灿烂之极,照着那青青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一杆旌旗。

国师重劫,亲手执着那杆旌旗,肃然不语,慢慢走过糙原。他一直走到相思面前,无比敬畏地将旌旗cha在糙原大地上。

白色的旌旗,在风中微微飘扬,一枚巨大的眼眸在空中扯开。这是一只完整的眼眸,不再像原来那样,没有瞳仁。它就像是巨人怒睁的眼睛,向着天空无声吼啸着。

战鼓声响起。

众人只觉整座城都仿佛被振动了一般,仿佛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慢慢地,一抹银色出现在众人面前。

银光才一出现,就与火烈的日光连绵成一片,耀得人眼都睁不开。那震地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

那是一队骑兵,却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骑兵。

那是一队骑兵,却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骑兵。

纯白色的银铠覆在他们身上,那银铠厚重,宽大,密不透风,从头到脚,连整匹马都护住了,不留出一丝fèng隙。就连眼睛也被透明的水晶块挡住。银铠在双掌处结成细链勾织的护手,一柄巨大而沉重的狼牙棒执在每位骑兵的手中。

马缓慢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一座山在行走一般。荒城的百姓忍不住躁动起来。他们从未见过装备如此精良的骑兵,不由得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