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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133)+番外

桔年再一次说服自己跟命运握手言和,也许她的一生还很长,跟这一生相比,5年并没有那么难熬吧,或者她留在监狱里的时间还可以更短一些。早上送药过来的护士推门而入,看到虚弱的用手指去戏弄阳光的桔年,她甚至还在病c黄上挤出了一个笑脸,“护士小姐,你的头发很漂亮。”

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桔年的病因在她的档案上只留下极其含糊的一笔。病愈回到监狱,缺了一只耳朵的戚建英被调离了她们监室。桔年跟病前判若两人,虽然沉静依旧,别人总记得她咬着戚建英耳朵,血淋淋面不改色的样子,多少有些心有余悸,但是她变得更友善和豁达,她放过了自己,也善待周围每一个人。

昌平监狱的劳役活计大多是手工fèng纫活。监狱从外面的厂家揽回来的任务,由一干犯人负责完成,这就叫做“劳动改造”,有绣花的、钉珠子的、打毛衣的……大多是各自领回指标在监室里完成。犯人是没有收入的,只能凭劳作挣得改造分,是每天的指标都高得超过极限,没有完成指标得人是不能睡觉的,但是矛盾的是,监狱又规定每晚不能再劳作,所以为了完成指标,吃饭的时间都尽可能压缩,所有的人都在埋头赶活,机械的劳作,“新收”往往因为完成不了指标被罚。桔年对环境适应得很快,她钉扣子从一开始扎得满手是针眼,到完成了自己的指标还能腾出余力帮助监室里的其他人。后来监狱改进了“装备”,引进了fèng纫机,她踩fèng纫机也是飞快,作出的东西既平整又好看,后来她想,这也算是监狱教会她谋生的一技之长。

因为桔年人际关系好,又有算是小有文化,学东西快,不但是监友,就连狱警都颇为喜欢她,她做上了室长、医务犯、图书管理员,报名参加了自考课程,代表监狱参加各项知识竞赛都得了名次……

戚建英耳朵手上后,在医院常规检查,不期竟发现患有肝硬化,这个消息也瞬间压垮了她,从此身体每况日下,桔年入狱一年半时,戚建英已经卧c黄不起。桔年和她因为前事,应该算是宿敌,现在戚建英病恹恹的,再也没有了耍横的本事,作为当时的医务犯,桔年有责任照顾其他生病的犯人,狱警考虑到她们的情况,刻意想过将她们分开。然而桔年表示没有那个必要,她平静的照料着日渐枯瘦的戚建英,甚至在戚建英报复性的在她手掌虎口处咬下了一排牙印,也没有吱过一声。终于有一天,她给戚建英细细的擦了一遍身体,那个捅了丈夫和第三者整整三十一刀,在监狱里无人不畏惧的女人在桔年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她以前是那么爱我,我跟他走过最好的时光,陪他吃过创业时所有的苦,把所有娘家人的钱借遍给他,他成功了,忽然告诉我,他不要我了……呜呜,他不要我了……我的儿子说我是条毒蛇”

这是桔年第一次从戚建英嘴里听到那一段往事,此刻的戚建英,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戚建英涕泪纵横的问:“你为什么不恨我?谢桔年,你是老天派来的吗?”

平凤也说过这样的话。

桔年笑了起来,她没有回答。她不是什么天使,许多人,她都是恨过的,只是恨到最后,忘记了。因为恨无济于事,因为人生是由无数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构成,漫不可测,有些事,有些结局她也不知道是谁造成,是她恨过的人,还是她自己,她想不明白,所以放过了自己。她在监狱里做的一切,不是渴望道德上的优势感,也不求任何人的感激,她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她要出去。她还不知道巫雨的身后事是怎么了结的,没有人告诉她。几年来,只有一个人探视过她一次,然而那个人毫不知情,她盼望着自由之后,哪怕在埋着他枯骨的地方看上一眼,一眼就够了。

两年后,桔年获得了减刑,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然而,她还是经常做一个梦,梦到黑得不能呼吸得监室,桎梏的气息,蝴蝶在她看不见的铁窗上扑打着翅膀,狱警的鞋子走过下场的走道,清晨传来第一声哨响,“开封”了,然后她感觉到清晨的光,还有光里被踩扁的蛾子……她总在这一幕中幽幽醒过来。

醒来,她已经带着一个叫做非明的女孩,在长着枇杷树的院子里静静生活了8年。
第二章 镜子的两面


桔年在枕畔睁开眼睛,没有蛾子,没有蝴蝶,没有尖锐得刺痛灵魂得哨声,没有拥挤的洗漱,只有院子里属于清晨特有的清新气味,和透过窗台洒进来的树叶的碎影。她仿佛还可以感觉到,等待的那个人在树下闲适地闭目小寐,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微笑着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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