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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133)


“你洗手了没有?”祁善晃动肩膀闪开他的手,忍无可忍,“我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好好说话,不许靠得太近!”
护士给周瓒拔了针,祁善在外面打电话,周瓒目光不时投向她走出去的方向。从厕所回来后,他连心理上都有了一种畅快感,像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汗水的人终于找到了那最后一份灵光。他精准地将按压扎针处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坐在他身边的老头打量着他满脸的春风荡漾,还有一身的伤,投以同情的目光,“造孽啊!”
周瓒把那块表戴回自己的手腕,他从不避讳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疯狂。早在隆兄无意中提起这款表的存在,他就充满了兴趣:不需要伟大的主题,只有无理性而又直白的热烈纠缠。本能比一切的心绪更善于寻觅出口,他愿意让他的时间停留在最值得怀念的一刻,即使无人时,冰冷的表壳熨帖着肌肤,也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温软滚烫。
祁善打出去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子歉走时决绝,让她隐隐不安。而此时的子歉把车停在河堤边。人们都说这一带的夜景美得很,他和祁善也曾约在这里漫步,可惜他当时满心想着该如何让气氛更亲密融洽,风景却无心细看。
子歉总是很忙,忙着公司的事,忙着让二叔满意,忙着自己的婚姻大事,有时还要应对三叔的贪婪。扑进车窗的夜风湿润,堤边灯光浓稠,他的停靠没有意义,也毫无目的,他好像从未这样松懈疲惫。其间有依偎作一团的情侣经过,他的车停得大煞风景,惹来了两道白眼。这里离祁善家不远,她和周瓒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子歉很难不去想象,一样的风景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子。
子歉和周瓒打的那一架像场闹剧,而闹剧之前是荒诞剧。他坐在女友家的餐桌上,一起用餐的是他未来的岳父母,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唯独他像外人。子歉苦苦追求祁善,除了是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伴侣,让二叔满意,何尝不是想让周瓒尝尝挫败的滋味,没想到恶心了自己。周瓒的表,还有他借“叩心门”的暗示无不指向他和祁善的亲密。与其说子歉是嫉妒,不如说他是失落。二叔的关注,族谱上的名字,在公司的位置,就连祁善,没有一样完整地属于他,偏偏这还都是他努力争取的结果,谁也不能埋怨。他不怪祁善,并相信祁善真的想好好和他在一起,她以前的感情经历,换作另外一个男人,只要不是周瓒,子歉都可以视而不见,他自己也并非白纸。可若不是因为周瓒的缘故,子歉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凭着一点好感对祁善执着多年。兜了一圈,他的矛伤了自己的盾。
手机嗡嗡地在仪表盘下振动,是祁善打来的电话。子歉在指尖触碰到手机的那一瞬又收回了手,任它一味挣扎。至少在今晚,他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当手机终于消停下来,子歉才把它拿在手里,今晚他没有喝醉,却鬼使神差地拨了另一个号码。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对方直接掐断了来电,再打过去已提示关机。他应该感到欣慰,青溪听了他的话,她不再理会一个无处投靠才想起她的男人,再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深夜匆匆赶来轻敲他的车窗。
周瓒说子歉是他生活中的入侵者,他和祁善是“我们”,子歉是“你”。子歉想起,自己和青溪也曾是“我们”。若非周瓒提起“叩心门”,子歉都快忘了青溪靠坐在酒窖的墙壁上对他说起这个传说时酡红的脸和水一样的眼眸。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他会早早娶了青溪,生儿育女,把酒窖经营下去,并因此而快乐无憾。他们是命定的伴侣,亲手折损了福报。隆兄不是个好的选择,尚且能光明正大地将她收入囊中,他连隆兄也不如。
发烫的手机逐渐在掌心冷却,他不再拨出去,也没有人打进来,世界终于安静了。子歉仰靠在驾驶座上,看窗外波光树影与霓虹相映,原来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第三十八章 得到的才是最好
“你身上到处都是沙!”周瓒含糊地抱怨,说话时舌尖又触到细小的沙砾。他几乎无从下口,然而“几乎”只是“几乎”,他还是能横下心去。鼻子的疼抵消不了身体其他的快乐,祁善在他身上盘踞如蛇,得空就要拧他的鼻子,遭到抵抗又忙于别的。她人是醒着的,眼睛却是微闭,身体很凉,气息滚烫,周瓒也头一回发现,极度的克制与放肆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并存。
她垂下的发梢反复搔过周瓒胸口,痒得他无法消受,他腾出手来将它抓住,只得一边,另一边短一些,刚刚覆过她的下颌,“哪个半吊子发型师给你剪的头发?丑死了。”他嘴里说丑,手却缠绕着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