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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138)


“听说你要走。”周瓒也没有半句废话。
这个问题果然令祁善陷入了沉默。她昨天才和主管人事的副馆长有过一次私下谈话。副馆长是沈晓星的学妹,平时对祁善诸多照顾,人也和蔼理性。祁善只是询问了一下借调邻市合作院校图书馆的可能性,副院长劝她三思。祁善尽管缺少职务上的进取心,但在专业水准上无可挑剔,对待分内工作也兢兢业业,在收纳了不少领导家属的图书馆里,她是近年来有价值的学术论文最大的贡献者之一,于公于私领导都不希望她有离开的想法。
这件事沈晓星也知情,她不鼓励也不阻挠,还答应了祁善暂时不对其他人透露。是阿秀叔叔从副馆长那里听到的风声?他也是老校友聚会的常客。又或者是展菲?她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祁善并非刻意偷偷摸摸,只是她还没有最后做决定,不想节外生枝,谁知道周瓒那么快就嗅到动静。
既然如此,祁善也不回避,她说:“是有这个想法。”
周瓒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上大学那会你考了那样的分数也没想过往外地跑,现在为了周子歉你居然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连家人和工作都不顾了?”
祁善撇开脸,这也是她犹豫的所在。她享受她所习惯的生活,留恋于现状,更何况父母年纪渐长,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子歉盼她点头,她也想过和他离开才是维持两人感情最好的办法,但她实在很难割舍一切说走就走,再三考虑,也迟迟给不了子歉一个答复。
“是谁说自己没有鸿鹄之志,做一只安于巢穴的燕雀就很好?一把年纪又做起远走高飞的梦来。”周瓒听她承认,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气得管不住自己的嘴。
“燕雀也是需要有个伴的。”祁善任凭周瓒损她。她不求周瓒能理解,他是自在逍遥的人,偶有歇脚,想走就走,从无守巢的概念,也不知独自过冬的孤寒,却认定她就该一直留在原地。
“你的爱情那么伟大,干脆双双殉情得了,没准还能化蝶。”她越平淡以对,周瓒就越急火攻心,“说话呀,你哑巴了?”
“我等你先说完,怎么痛快怎么来。”祁善木然看着他身后的cao场,“我没什么可说的。”
“祁善,是不是只要有个男人看得上你,撩你几回,你就什么都肯答应,哪里都肯跟他去?”周瓒冷笑着宣泄他的恶毒,“你想男人想疯了吧?”
他看到祁善半垂眼睑一言不发,只有呼吸变深,也只得三两下,很快又平静如常。她在忍耐他,就像每一次两人争吵时那样。周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在乎一个人,就越忍不住要去刺伤她。他为了守住自己的心,宁愿看她难过,可是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他好像更守不住那颗心。
祁善现在的样子让周瓒想起八年前她痛哭过后的那一幕,那次她也是出奇的平静,后来她扯碎了菩提珠串,再也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另一半。自从想通了自己的心思,周瓒已经努力改变他在祁善面前爱面子,一受挫就破罐子破摔口不对心的坏毛病。她不再是他世界里铁定的一部分,总是原谅他的自在撒野,肆意妄为。他怕她会走,恐惧是最大的心魔。
他没了下文,祁善又等了一会,“说完了?那我去打饭了。”
“小善,你要我怎么样?”周瓒走投无路,轻声道,“如果我说我是……是……是爱你的,你信吗?”
他逼急了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祁善手里还端着空饭盒,眼里也是空荡荡的。
“先问你自己信不信。”
周瓒过去是不信的。爱太虚无了,他抗拒与之相关的一切定义。他可以娶她,可以为她改变,那是他想占有。祁善拎着输液瓶陪周瓒去上厕所时,他还在对她洗脑,说什么欲望和依赖他都具备。在那个封闭而尴尬的空间里,他背对着她,忽然把自己绕了进去:欲望和依赖加在一起难道还不是爱吗?爱就爱,有什么大不了,她要的他都有,都舍得给。
周瓒像戳破了一个魔咒,假装没发觉耳根的热烫,接下来的话说得就更有底气了。
“如果说你什么都没发觉,那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骗子!”周瓒的手一握紧,还没好透的伤处又开始有知觉,提醒他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必须要把话彻底说清楚,“你不可能只把我当成朋友。如果是那样你不会把我妈送的玉戴在身上,那天晚上也不会喝我灌的酒,你心里比谁都明白。祁善,你真心想和周子歉在一起何苦拖到快三十岁?你等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