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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4)


“是啊,他要来早就来了。”
“他根本不想和你结婚。”
“你真傻……”
……
纷杂的议论和质疑瞬间将她包围。
祁善不胜其扰。她终于按捺不住,翻出了两本结婚证,展示在众人面前,只为了证明这场婚礼不过是个形式。他会娶她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这一招撒手锏终于让周遭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祁善迟疑地掀开白纱,这才发觉她手里捏着的哪里是什么结婚证,分明只是两本残旧的作业本!
她两眼一黑,耳边传来阵阵轰鸣。
……
“醒了?”展菲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看她,“做了什么好梦?”
祁善微眯着双眼去适应光线的变化,她没有向同事解释刚才那个离奇而荒唐的梦境。展菲也未注意到她脸上短暂的怔忡,只顾着小声抱怨,“我们馆领导实在太抠门。好不容易组织一次集体活动,不肯给我们订机票就算了,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好歹给订个软卧吧。我的腰都快断了。”
火车刚刚穿过一个漫长的隧道,窗边扑面而至的依然是没完没了的山脉和没完没了的稻田,直看得人眼也累,心也空。明明打盹前祁善还陷在患得患失的期待中,被火车里时断时续的信号闹得心似猫抓,这种状态下居然也能睡着,还把梦做得活灵活现的,简直不可思议。一定是她昨晚没睡安稳,此前火车又一直行驶在信号微弱区,发出去的手机信息迟迟得不到回复,她恍恍惚惚东想西想,才让那讨厌的梦钻了空子。
想到手机,祁善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空无一物,入梦前她还一直把它攥在手心里来着。她有些心慌地直起腰翻找,结果在大腿一侧的座椅fèng隙里把手机抠了出来,上面有三条未读信息,最后一条来自十八分钟前。她赶紧点开来看,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看完却有些发蒙,怕自己没有彻底从梦里回过神来,又屏息将那三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分别按顺序和倒序串联起来看了一遍。
12:26:几时到站?
12:29:我去接你方便吗,有话跟你说。
12:34:想是想,但不是为了红米糕。
而祁善在12:21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里半开玩笑地问他:“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想我给你带的红米糕?”
手机屏幕静静地在祁善手心里暗了下去。展菲的喋喋不休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几点了?快到了没有?”
“我肚子饿死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我发誓一定要休病假。”
“等会儿你坐不坐单位的大巴回学校?”
“祁善姐,你在干吗呢?”
“祁善!”
被忽视的展菲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吼的,佯怒地拍了一下祁善的胳膊。
祁善险些没抓牢手机,抬头瞄了展菲一眼,回应道:“哦……”
展菲说:“想什么呢,帮我看看时间,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站呀?”
“哦,还有一小时四十分。”
祁善心虚地将手机侧转,怕人发觉她有些发热的耳根和脸上的不自在,又将头微微垂下。“就快到了。”
展菲习惯了祁善的慢条斯理,并未觉出异样,哀叹一声便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不再言语。祁善得以将那些信息又调出来过目了一遍。被展菲拍过的手臂还有点发麻,提醒着她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疑惑、不安、羞怯……还有一丝喜悦,所有的情绪像一小队纪律散乱的蚂蚁沿着脊背悄然往上攀爬,直至占据脑海。火车的哐啷声也似被她心跳的节奏带得越来越急促。
她想了好几种回复的方式,打字又删除,折腾得手机还剩20%不到的电量,最后只简单对他回了句:“我爸妈要来接站,回去再给你电话。”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忽然变得飞快。窗外的景致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屋舍和广告牌,终点站就要到了。出站时,展菲又问了一遍:“祁善姐,你怎么回去,要不要一起打车?”
她们图书馆安排了大巴车来接站,不过车子是直接开回学校的,而祁善和展菲都住在校外。
提起回家的事,祁善又有些懊恼。昨晚她和家人通电话,爸妈非说要来车站接她,是故她刚才便没让子歉过来,免得关系尚未完全确定就得在长辈面前费心解释。哪知到站前十分钟,妈妈又来电话说单位临时要加班,而祁善的爸爸不会开车,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来不了,早知道……祁善正待说话,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暗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