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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90)


两天后,周瓒飞回加拿大。春节是冯嘉楠飞过去和周瓒一块过的。周瓒那个在温哥华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姑婆年纪大了,根本无力管束后辈,周瓒早搬出来自己住了。冯嘉楠这次发现周瓒和一个乌克兰裔的女孩走得很近,她到的第二天就撞见那女孩过来给周瓒送吃的,对方竟然有他住处的钥匙。冯嘉楠提醒儿子要注意自己的私生活,被周瓒不冷不热地搪塞回去。他说那女孩反正也不会是她的儿媳妇,她的手大可以不用伸得太长。
冯嘉楠气得不轻,有意给周瓒一点教训,唯一的办法只能从经济上去约束他。她大量削减了周瓒的生活费额度,只给他最基本的生存所需。周瓒也不抱怨,没过多久,冯嘉楠听说他以节省房租为由搬去和那个什么什么娃住在了一起。
“我们母子俩大概上辈子是仇家。”冯嘉楠事后对沈晓星诉苦。沈晓星笑言:“如果上辈子有仇,也是你亏欠了他,这一世是来还债的。”说笑归说笑,沈晓星也劝了好友,孩子长大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粗暴约束。尤其是周瓒这样的性子,有时候,堵不如疏,放任不理,他和那姑娘未必能够长久。退一万步来说,他们最后若真修成正果,好坏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冯嘉楠忍不住问起了祁善的近况。这时她才从沈晓星处得知,祁善和周瓒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起初周瓒还经常趁周末打电话到她家,名义上是和沈晓星聊天,实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祁善始终没有接周瓒电话,听说在其他联系方式上也把他拉黑了。周瓒本不是做小伏低的人,一来二去,仿佛也死了这条心,两人近二十年的友谊毫无预兆地走到了尽头。
冯嘉楠若有所思地问沈晓星是否知道他们闹翻的原因。沈晓星说她也不清楚细节,只隐约听见他俩大吵一架,事后小善哭了,周瓒大怒,两人把从小到大的往来物件来了次彻底清算,大到冯嘉楠送的玉坠,小到他们上幼儿园时做的手工,概不幸免。祁善把周瓒占据她家阁楼的各种家私,连带她替他种的花也都统统打包送回了他家。两人竟是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如果他们俩之间出了问题,一定是阿瓒那小王八蛋做错事的可能性更大。”冯嘉楠有些怅然,“我有时想,他们一直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该有多好。”
沈晓星在这方面要豁达得多,她说:“管不了的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好了。”
事实上如沈晓星所料,冯嘉楠故意对周瓒和那乌克兰女孩的事不闻不问,三个月不到便传来周瓒和那女孩已经分手的消息。周瓒说是对方喜欢上了一个德国人,他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遗憾或悲伤,看样子也没让自己闲着。
冯嘉楠有更关心的问题,她追问周瓒申请大学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理想的学校,把握大不大,她可以给他一点建议。周瓒嘴上说自己已经在准备材料了,用不着她cao心,随后又说,反正只是混个文凭,野鸡学校有得是。冯嘉楠心都凉了半截。她趁午休时间打的电话,他那边应该是深夜,可背景声还是闹哄哄的,偶尔伴有女孩子的尖叫,不知他还混迹在哪个派对上。
冯嘉楠从未比此时更深刻地意识到,她把儿子独自送出国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她的大半生都是由一个接一个的错误累积而成。
“还有事吗?”
这通常是周瓒想要结束通话时的口头禅。冯嘉楠忽而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小善和你已经没有联系了。我忘了告诉你,在你们吵架之前,她和我深聊过一次,也许我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脖子上那个蚊子包也是你干的好事吧?”
周瓒没有说话,但他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停了下来。冯嘉楠也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是我劝小善及时抽身,离你远一点的。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儿子,一直是我在管教你,你应该和你爸不一样。结果我错了,基因是改不了的……这么说还抬举你了,你爸虽然滥情放浪,事业上起码还肯下功夫。你呢,你除了那张脸和一点小聪明还有什么?你去祸害别人吧,谁愿意爱你这摊烂泥就尽管去爱。放过小善,你配不上她,也配不上任何一个好女孩。”
周瓒静静地等他妈妈说完,良久才不屑一顾地哼笑,“我说祁善怎么变得那么硬气,原来得了你的点拨,也是,她和你向来一个鼻子出气。你以为我会哭着求她,为她吃不下睡不着?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我身边一抓一大把。你替我转告祁善,玩不起趁早别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