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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98)


周瓒低头喝了一口水,说不清是水凉还是心凉,他竟打了个哆嗦。这时他耳边忽然听到祁善的声音,她竟趁他走神,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说:“阿秀叔叔让你过去一下。”
祁善也是无奈得很,周启秀起初还以为周瓒没来,后来发现他坐在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像个局外人。他心中不喜,老三还在煽风点火,摇头道:“我看再过几年阿瓒这小子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这几年祭祖也没见他的影子,自家亲戚在路上碰见他也未必认识……”
周启秀淡淡地对子歉说道:“你叫他过来,招呼都不打像什么样子。”
子歉点头刚要起身,老三说:“二哥,你别为难子歉了,阿瓒能买他的账?”
子歉犹豫了片刻,他倒不怕周瓒的冷脸,只是不想自己过去相邀的行为被周瓒看成一种示威和卖弄。他们近年来相处本已太平不少,可现在周瓒刚得知他和祁善的事,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芥蒂。
陈洁洁忽然从推车里抱起小宝宝,背向众人,嘴里急道:“哎呀呀,宝贝看样子不是要吐奶吧?”
“我看看,我看看!”周子翼立刻凑过去帮忙。
祁善顿时无语,在场的小辈闲坐无事的只剩下她了,她也不想让子歉为难,只能起身去叫周瓒。周瓒正憋了一肚子火,还以为她迷途知返,哪知道是来做“说客”的。
“不去!”他语气生硬无比,手机也重重撂到了桌上,“去那边干吗?看猴子还是被人当猴子看?”
祁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又触到他哪片逆鳞。她回到原位,刚想解释说周瓒在那边陪朋友聊天抽不开身,却听到周子翼笑盈盈地说:“我说还是祁善叫得动他吧。”
她回头,刚才还宁死不屈的那个人走了过来,要笑不笑地和在场的长辈逐一打了招呼。他正好卡在祁善和她的椅子之间站着,祁善坐不下来,只能莫名其妙地陪他并立。
“阿瓒,怎么不过来坐?”大伯母问。
“我不是让位给她嘛!”周瓒朝祁善眨了眨眼睛,促狭道,“那么想当我们家的人?”
祁善没防着他来这一手,满脸通红,讷讷道:“你尽瞎说!”
其实他们这一桌也并未坐满,只是服务生见人已坐定,将多余的座椅和餐具都撤下去了。陈洁洁看不下去,解围道:“是我没安排好,怪我怪我。子翼,你还不叫人搬张椅子过来!”
“不用了,我跟她换个位子不就行了。”周瓒说完已大大咧咧地坐在祁善的座椅上,抬头对她笑:“你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的。”
祁善正好无心再坐在这里了,闻言不与他争辩,也没让周子翼夫妇和子歉再让人添加椅子。她朝周瓒伸出手。
“干吗呀!”周瓒有意无意地拦了一下。
“换一下餐具,那个杯子我喝过了……”
祁善语音未落,周瓒已端起那个茶杯抿了一口,愕然道:“不早说!算了,反正我喝都喝了,一点口水也死不了人。”
祁善尴尬难言,子歉在听老秦说话,脸没有朝向这边,只有周子翼和陈洁洁满脸看戏的表情。幸而另一边老秦正在和周启秀说话,年长的几个人都捧场地听着,未注意他们这些小动作。祁善默默去其他桌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秦如今身居高位,平时难得一见。今天他肯赏脸来参加这次宴请,有一半是因为和陈洁洁家的亲戚关系,另一半则是看在周启秀的分上。老秦多年前与周启秀结识本是老三从中穿针引线,如今老三已cha不上什么话,但今天他身为孩子的亲爷爷也难免与有荣焉,待老秦更是殷勤。
老三没读过多少书,二哥和老秦的那些话题他只有听的份,然而在揣测人心上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天分。趁老秦发表完一番见解的间隙,老三满脸堆笑地说:“我先前好像看到阿珑了,她黏着她小舅舅,我怎么叫都不肯过来。”
老秦端起周启秀特意给备的茶,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说道:“她啊,哪里是黏他小舅舅……”
“哈哈哈,我明白了。现在我再去叫她,这丫头总该肯来了吧。”老三试探道。
老秦摇头笑,“算了,给我留点老脸!”
话说得含蓄,可在场的人多半听懂了,大家都附和着笑,眼光有意无意地往周瓒身上聚焦。老秦此番难得接了这个话头,态度暧昧,难免惹人遐想。周启秀也微微笑着,心中叫苦。今天是他和司机去接的老秦,路上老秦也提起了这件事,嘴上说“女儿大了,管不住她的心思”。谁不知道他对阿珑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审慎得很。以老秦的身份和地位,想攀上他家的才俊如过江之鲫,要是几年前,就算周启秀肯厚着脸皮去争取,他也未必肯透出一点口风。阿珑喜欢周瓒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眼下老秦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以周启秀和他的关系,两家若是联姻,从此就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