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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记(264)

作者: 蜂蜜薄荷糖 阅读记录

德妃蓦然望向他,只见元子期将单子折了,望着她,但笑不语。

望见他的表情,德妃心中一沉,元子期的水盐不进,她是领教过,看样子,对这份聘礼他不甚满意。

想到此处德妃却微微有些讶异,如元子期般淡泊名利,为何会着意在意嫁女时的聘礼多少?虽心有疑惑,她依旧未迟疑道:“那依驸马之意当如何?”

德妃自忖元子期的心事她猜不到,还不如直接将问题抛回给他。果然,元子期也不卖关子,缓缓伸出手,竖起三指摇了一摇。

德妃顿解其意,他竟是要三万缗的聘礼。一缗为一贯,即一千钱,可以买一匹尚好的绢,三万缗便是三万匹绢,是原来聘礼的十倍不止。

虽多了些,但也尚可承受,德妃笑道:“无妨,即便三万缗我也做主应下。”

然元子期闻言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德妃蓦然睁大双眸,难道他说的竟不是三万,但又不像是三千,难道……有一个念头忽然从她心间冒出,元家竟是要索取三十万缗的聘礼。

三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京畿地区最富庶的县,一年的税收也不过十几万。想到此处,德妃额上也微微冒起冷汗,她沉声道:“可是要三十万?”

安泰也极惊讶,回眸望着元子期,然而在旁人面前她从不驳他的面子,虽有疑惑,却也牢牢藏在心中。

然元子期却微微叹了口气,似不愿再与她绕圈子一般,淡淡道:“三百万。”

德妃闻言几乎要晕厥,完全不敢置信,他不过嫁一养女,便敢狮子大开口索要三百万缗的聘礼,相当于一州整年的税收,便是国库每年支出相抵,剩下钱也不比这多出太多,这便是要倾国倾城。

紧紧攥着帕子,德妃望着元子期,沉声道:“驸马可是在说笑。”

然元子期神色淡然,并没有玩笑的意思,望了她片刻,端起案上的顾渚紫笋,微微撇开浮沫,抿了一口道:“三百万,不用多,自也不能少。”

德妃蓦然起身,压抑着怒气匆匆告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安泰惶急地望着元子期道:“元郎?”

元子期却微笑道:“勿急。”

回到太兴宫中平息了半日,德妃才渐渐消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元子期葫芦中卖得是什么药。李容渊闻讯入宫,德妃将聘礼的事情讲了,忧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离定下的婚期越近,且不说难以凑齐这么些钱,即便凑得齐,时间却来不及。然李容渊的神情却并无惊讶,反淡淡道:“阿娘应下无妨,定在十日内凑齐礼金,先前定下纳征之期也不必变。”

闻李容渊语气笃定,德妃到觉他像是早知元子期不会如此轻易放他过关一般,现下听闻不过索要三百万而非悔婚,倒似令他松了口气。

第二日,元氏女许婚魏王,元家竟索要三百万缗聘礼的消息便在长安城中传开,街头巷尾皆热议,到底是何等天仙一般的小娘子,才值得倾尽家底娶之。而先前关于元家匆匆嫁女内情的流言却少了许多人信,毕竟有底气索取巨额聘礼,定是拿捏得准自家女儿不愁嫁。

而西京之中先前嚼舌根贵女命妇显然也被这奇闻所惊,言语间自也多了几分斟酌。就在世人皆对元家这位待嫁的倾国之女万分好奇时,魏王府中却来了一位不素之客。

如今虽蒙李容渊之荫做了八品万年令,又任魏王府幕僚,姜远之见李容渊却并无见到顶头上司般的恭谨,反而啧啧道:“想我那元世伯真是狠心,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他知道你先前掏空了家底,却要逼你拿出这么多钱来,不得不说,对你这女婿是爱之深,责之切。”

李容渊淡淡瞥他一眼,不理他调侃,只静静拨弄算珠,细细沉吟。

见他第一次如此一本正经地算起账来,姜远之将账册从李容渊手中抽出,叹了口气道:“可我元世伯不知道,如此一来苦得还是他的好侄儿,要替他女婿筹钱去。”

见姜远之在案前另一侧坐下,翻开账册,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李容渊不禁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不过算了片刻,姜远之便抬头,郑重道:“殿下,若我没算错,咱们是真的拿不出这么些钱来。”

那日德妃含怒离去之事自然也惊动了阿素。她从青窈处听说,元子期向李容渊索要三百万缗的聘礼,也惊得再坐不住。

她曾替李容渊管过账册,知道三百万虽不是个小数目,但于李容渊而言,也并不太艰难,他不仅有多年经营所得,更掌握着高昌麴氏的一笔秘密财富。

然而如今,这些积蓄都在吴地的叛乱之中被消耗掉了。当日是李容渊用百条船将钱粮辎重运到吴地,在解了元子期之围,且其后又资助叛军,自导自演一场叛乱,逼反了高氏一族,从而将他们彻底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