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战纪(43)

等军队扎营安定下来之后，萧何派人为高盈盈搭了几间暗房，外头用栅栏围起一圈，门口挂上“高氏食用菌培植基地”的招牌，基地名字和高盈盈爷爷奶奶家的一模一样，招牌上的字是她亲自写的，字体用的是简笔，没人看得懂，就算看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自家那两位重男轻女的老人，高盈盈唏嘘不已，小时候每年放假回家，堂兄弟们在屋内吃吃喝喝玩手机，她和堂妹两个就得去菌房帮忙干活，所以成年后她逢年过节基本不回老家，偶尔回去也是赶在大年夜到家，吃完饭丢下几千块钱匆匆离去。

上辈子活了三十年，感受到的温情少得可怜，久而久之养成了冷心冷清的生活习惯。这辈子倒是早早嫁人，她也能看出扶苏是很爱她的，可扶苏毕竟出身高贵，情商略有捉急，更不用说什么甜蜜浪漫了。

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爹妈不疼，也没谈过恋爱，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吗？高盈盈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批长得东倒西歪的食用菌发愁。

这批山货培植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除了一开始的上山挖菌种，泥塘里挖烂木头是萧何派士兵去做的以外，其他从选种，接种，培育到现在出菇，都是高盈盈一手操办，忙得她两个多月瘦了五斤，但因为没有塑料膜包裹，只能任由它们瞎几把乱长，这种蘑菇放到菜场一朵也卖不掉。

暗房里湿乎乎臭烘烘，木架上是一坨坨烂木头，还有各种长相奇特的蘑菇，这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包管会以为是进了妖怪洞府而吓尿。

“这……真的种出来了？”萧何捧着一块长满杏鲍菇的烂木头喜形于色，要不是因为太臭，高盈盈怀疑他都能直接亲上去。

那一朵朵奇形怪状的杏鲍菇在萧何眼里看来漂亮极了，据王妃所说，一年能出菇三到四次，每次产量有几百斤，如果运到沿海地区那能换来多少粮食和黄金啊？更不用说以后还能扩大生产规模。

萧何捧着烂木头幸福地想在地上打滚。

“我打算雇百姓来一起种植山货。”高盈盈敲敲酸痛的手臂：“我一个人种不过来，快要累死了。”照顾四个暗房的食用菌已经是她的极限。

“把种植山货的方法交给百姓？”萧何蹙眉：“不妥，百姓学会以后就自己种自己卖，要是种的多，山货可能就不值钱了。”

“不会的。”高盈盈笑道：“菌种由我来选，百姓只负责培育，种山货最关键的就是选种，选的不好，菌丝互相寄生，整根木头只会发臭，什么也长不出来。”

萧何听了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

要雇百姓工作，就得给他们发工资。秦时除了官吏有固定俸禄，百姓很少有领工资的，因为地广人稀，想种地哪都能种。贵族富户家里有终身买断制的仆人，不需要对外雇人，所以要把工资这个概念普及下去，吸引百姓来工作，当务之急最主要的就是能让百姓看见实实在在的利益。

发军饷这件事刻不容缓地被提到了日程上来。

这几天在军营里，士兵们之间交头接耳，提到最多的就是军饷这个新名词。

“你是说，不打仗也能领赏钱？”有个年轻的士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是逃徭役从家里出来的，后来实在快饿死才参加的起义军，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从参军到现在却跟过七八个起义军首领了，最快的一个上午才把他们这些散兵游勇收编，下午就被人打垮，他们这些人连主将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可是，不管是哪个首领，从没有人跟他们提过还有军饷这种东西。

“不是赏钱，是军饷。”有个老兵纠正他道：“全天下只有咱们汉军有，是独一份，每月二十个大钱，碰上打仗，赏钱是另算的。”

营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二十个大钱，按一只鸡五个大钱算，每个月可以吃四只鸡，村里最有钱的木匠家都不敢这么吃。

年轻的士兵突然哭了出来：“我……我想把军饷寄给娘和妹妹。”他逃出来的时候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父亲三年前战死沙场，娘身体也不好，妹妹七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

“我也想寄回去，我家里就一个奶奶了。”另一个士兵眼圈通红，他其实最想自己回家照顾奶奶，可是他不敢，因为一旦回家，肯定会被抓走做徭役，以前是秦始皇，后来是秦二世，现在是赵王。他老家在赵王的封地上。

“可以的，我听百夫长说军营里正在组织商队，会驾马车的，会算账的，会做买卖的，有一技之长都可以报名，先是韩国，韩王跟咱们汉王关系最好，以后慢慢在每个郡开店，到那时全天下都有咱们的商队，你们想寄钱寄家书就不用到处托人啦！这个商队还有个称呼，叫物流公司，全国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