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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浪漫的男朋友(102)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毕竟我们刚谈恋爱,小事先不要计较,性子不能耍得太多,本性不能露得太早。等大家的基本属性被了解得彻底些,再露出本来面目慢慢收拾、调教就好。

站久了有点冷,湛澈提议去木屋吃火锅,我热烈响应,欢呼雀跃着灭了火,拿起地上的袋子,把东西一股脑地装好提上便走。

他的目光落在我拎袋子的右手上,体贴地问:“累吗?”

心一动,哼,还算有点良心。

手被袋子勒出一道深红的印,放在平时,太正常不过。单身时,区区这点儿东西这点儿路,哪儿到哪儿,再多拎四五个袋子,腿上绑几个沙袋,就算是后面有几条狗在追,跑上千米也完全不在话下。但现在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呀,当然要示弱,要撒娇,给对方表现、疼爱自己的机会。

我嗔怪地说:“累死人家了啦。”

完蛋完蛋,要被自己酥死了。

忍住啊,如心,你可以的。

“哦,”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缓缓而行,“累了你就,换一只手。”

“……”

这跟我心中的理想答案完全不一样!

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你是故意的,对吧?”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他说,“以前就想,如果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好好欺负欺负。原来这么有趣,”他意犹未尽地说,“真好玩!”

我:“……”

——改造腹黑、木讷男友,使其成为浪漫体贴的好男人,刻不容缓。

*2*

许一芬在入院后的第八天早晨苏醒,那时我正在店里和阿盘开会,我爸说,她挤出来四个字,虽然有点结巴,但吐字是清楚的。

“我,要,喝水。”

她意识恢复了,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识得家人。

说话断断续续,有点结巴(这点跟湛澈很像),句子一长,尤其明显。听力极弱,总要大声嚷才有回应。清醒时常睜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爸,神情迷茫,又流露出恐惧。

医生说,听力问题,一种情况是大脑还在逐步恢复中,指令传达迟钝,使用不够自如,慢慢调养有可能恢复;另外一种情况是听力彻底受损,如果是这样,则需要安装人工耳蜗。

我发现她的左半边身体有偏瘫倾向,几乎没有知觉。

还有一定程度的幻听。

明明没人讲话,她反反复复问:“什么?你说什么?”

时而慌张往被子里钻:“不去,别抓我,我不是坏人。”

又大声嚷:“把孩子还给我!”

她平静时,会专注地看着我:“你是我女儿?真的?都这么大了?”

间或眯眼睛,“如心吃饭了没?不能挑食,”接着只叨叨一句话,“挑食不长个儿。”

“挑食不长个儿,”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们看不到的人聊天,“长大了面黄肌瘦的,嫁不出去。”

……

我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听到医生交代病情,细化持久战中每一战的重点和注意事项,忧喜参半。

忧的是,不知道持久到什么程度,胜算几何。

喜的是,还好她给了我们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转到普通病房后,我们请了专业护工日夜照顾医生说许一芬恢复速度惊人,半个月后再做一次腰穿,问题不大的话便可以准备出院,回家慢慢复健。

“要像对待几岁的小朋友那样,”他说,“给出足够的耐心,慢慢教、引导,脑损伤的恢复,需要全家人的共同努力。”

幸运的是,每天都有好消息。

许一芬拔了导尿管。

能够下地行走。

开始练习独立吃饭。

听力慢慢恢复。

……

生命真是神奇,五十多岁的她,经历了这场大病,每个神情,每个动作,却像是出生八九个月的婴儿。

走路时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吃饭时手抖个不停掉食物渣渣,说话时难为情又害羞满足……曾经说一不二的强势和控制消失殆尽,像是宇宙的时针被人拨乱,我们之间突然颠倒变换了位置,由我领着她,重新开始人生的新旅程。

出院那天,好巧不巧,正赶上如意出院。她为了方便照顾大圣,高薪聘请了育儿嫂,小少亲自接送服务。我爸在她回到出租屋后,告诉了她我妈生病的消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者悲伤,更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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