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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浪漫的男朋友(13)

那个合伙人叫吴招娣,据说是个寡妇。我爸每每提起,语气都愤愤地:“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水性杨花的!”

吴招娣卷了很多人的钱,洪喜家不过是其中之一。最惨的是当时城中心的一家叫什么“袁记家具厂”的,被骗了两百多万,在当时,这笔钱是几辈子也还不上的天文数字,那对夫妻承受不了双双服毒自尽留下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造孽啊,"我爸叹气。

“那个孩子……”我问,“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被亲戚带走了,去了国外。”

而洪妈,扛了一个多月,走投无路,娘家又没人,只得把洪喜扔到我家,拜托我爸妈照顾,留了一笔钱,说是南下碰碰运气。

我们朝夕相处,外人一直以为濮家有三个孩子。

三年后洪妈受高人指点,跑到海南农村收了一圈海南黄花梨,几百年的原木,更有明清罗汉床头把交椅,将军茶台……她赶上了捡漏的好时候,民风淳朴的海南村民,当时全然不知道黄花梨的真正价值,那些后来被洪妈卖到上千万的明清家具,不过几千块钱收得。

洪妈偿还了所有的债务。尝到甜头专门买了地,囤了无数的花梨原木。规模越来越大,海黄被炒至天价无人问津又开始下跌时,她已经收手。因不懂经营和管理,怕重蹈覆辙,她保守地把所有赚的钱都买了房地产,每天收的租金,不知道够几代吃。我爸有次开玩笑,夸张地说整个城市五分之一的地,都是洪喜家的。洪喜,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我们并没有因此变得生分。洪喜的性格,并未因他爸爸的离开而有所改变,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洪家后来买的别墅一年到头没人住,洪喜只愿意继续住在我家隔壁,三天两头跑我家蹭饭吃。洪妈呢,干脆在我们小区里买了套复式,洪喜这才两头换着住。洪妈每天在老干部中心跟一帮老头老太太打麻将,为了几毛钱跟人吵翻天,同她的身价一点不符。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学习的料,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学四年。毕业后的就业前景不太乐观,反正我也没什么追求,索性什么工作都试一试。

前台,出纳,广告文案,书店销售……我连便利店的小时工都做过。

洪喜死缠烂打地跟如意读了同一所三本院校,同校不同系,每天的生活不过是吃饭、打游戏、追如意。

奈何如意遇见潘羿,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开始过着一心一意的甜蜜生活。

得知如意同潘羿交往后,洪喜特别不忿,跑去质问如意。

他站在如意宿舍楼底下大喊——

“403的濮如意,你给我出来!”

他嗓门很大,一嗓子,整栋楼冲阳面的宿舍都探出脑袋来。

他继续喊:“403的濮如意,外国语学院的濮如意,外号‘放屁精’的那个,你给我出来!”

……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导致如意"放屁精”的外号陪她度过了整个大学时期。

从那时起,如意再不肯跟洪喜讲话。

*13*

这都是老皇历了。

回到现在。

我爸约了人打乒乓球。

桌上留着字条,我妈给怀孕的如意送汤还没回来。

给我留了一份猪脚汤,油腻腻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只想找点凉的吃,就近去了肯德基。

不知道谁家小朋友过生日,大半个场地张灯结彩,挂满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气球。到处是八九岁的孩子,围成一片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草莓和巧克力味的圣代太甜腻,哪有原味的甜筒纯粹好吃,我左右手各拿一个,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吃得正开心,看到洪喜那小子哭丧着脸进来,并未点餐,直接选了个靠窗背对我的位置,把头埋在臂弯里。

此刻灯光突然变暗,服务员推着点满了生日蜡烛的蛋糕出来,《生日快乐》响彻整个房间——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dear

Happybirthdaytoyou

……

“许个愿啊!”

“一起吹蜡烛呀。”

“安静啦,不要吵”

戴着生日帽的男孩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海洋中,突然听到一个男人悲痛欲绝的哭号声。

好、好像是洪喜。

现场似被人扔了枚炸弹,片刻的喧哗后突然安静无比,大人、小孩、服务员……所有好奇、惊讶、鄙夷的目光锁在他身上,可他完全不在乎,哭声越来越大,哭得更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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