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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36)

见别琼并不追究关于隐瞒的问题,戴川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犹豫。

“你真的不知道?个子高高的,蛮帅气,看上去,像个男模。”

“真的假的?”

“昨天下午在阳光广场,俩人手拉手并肩走。”

商务车挪挪蹭蹭往前开,周遭的车被堵得个个没有好脾气,狂按着喇叭,越发让人躁狂。

“不挺好的么,你俩两个离异人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奔各的前程,各约各的新恋人,”担心戴川还没被刺激够,她又狠狠补上一刀,“你该不是怕人家过得比你幸福吧?”

激将法是很管用的。

“我?我巴不得她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省得你们老操心,说我们俩分不开。”戴川急了,“我就是刚好碰到有点好奇,怕她被人骗了。”

“不能不能,这点还是不用担心您前妻的,她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戳穿人家真相的结果当然是令交谈停止,戴川只好说,“哦。好吧那我没什么事先挂了。”

她火速拨给邵小尉,一直占线,越打不通越好奇,反反复复拨,等到了十三中学门口,最后一次拨却已经关机了。

十三中学依然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斑驳的铁门大开,中心的花坛暗红色月季花正怒放,最下边种满了针形叶片的午时花,像是内讧的水彩在争奇斗艳,白、黄、红、深紫、粉红、白花红点、彩纹……绚烂极了。有次她在花坛边打量,温沈锐还充当过解说员,赞午时花顽强的生命力,折下任何一支茎叶,哪怕放在阳光下暴晒,失去水分干干瘪瘪,插在花盆里浇上水,隔天满血复活开出绚烂的花朵,因此又有“死不了”的别称。

当时她曾天真地问:“那就把我们的爱情花,定为午时花吧?”

温沈锐明知故问,“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因为什么缘故不得不分开,可不论阔别多少年,只要能够相遇,就像折下的午时花终于和泥土重逢,便瞬间满血复活,旧情复燃。

只要能够相遇,就从不担心,你我不会重新再彼此深爱上对方。

死不了的午时花。

死不了的你我之间的爱情。

她当然不会傻傻讲出这些内容,只微笑着看他并不讲话,心里想的是,他一定懂的吧。

……

花坛后面的教学楼安静如废弃的工地,空无一人。抄近路走过长长的开满丁香花的走廊,从小小的月亮门进去,空旷的操场参差不齐的杂草丛生,最北段靠墙的休息座椅旁,乔磊正背对着她席地而坐,背影挺拔而俊朗,有谁会相信他当年是那般瘦弱胆怯的少年。

她默默在他旁边坐下,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清清爽爽。

“你还记得李校长吗?”他仍垂首,可声音沙哑,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一丝不祥的预感让别琼打了个抖,她记得李校长有点秃的前额,但并未达到秃顶的地步,大半已花白的头发喜欢往前梳。身材中等微胖,他喜欢笑,常常背着手在校园里走,见到同他打招呼的学生,会高声答应,偶尔会拉住对方闲聊,伙食、任课老师、功课……学校里他威望极高,再顽劣的学生见到他,都肯规规矩矩喊上一声“李校长”。

“记得。”她回答,“他……身体还好吧?”

乔磊的肩膀耸动着,“刚刚,已经去世了。”

第一次看到男生在自己面前哭,别琼方寸大乱,“我、我,能做点什么?”

“入学没多久第一次考物理,卷子发下来36分,我表面上装无事,放学后在无人的教室里偷偷哭,被值班巡视的他撞到,问明原因后打趣说‘多大点事啊,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让我破涕为笑。他说:别哭了孩子,回家吧,否则家人要担心了。”

别琼能够想象出李校长当时的语气,他是那样和蔼的人。

“后来被你拒绝,我躲在这里哭,又被他撞到,我哭着说这次是失恋,是不是有了放声大哭的资格了?可他说,小子,毕业后有着远比这更值得你哭泣和烦恼的事情,现在回家吧。”

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把头埋在臂肘里。她却想起小学时他被同学狠揍时抱头倒在地上,脸上漠然的表情。

“乔磊,我知道李校长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节哀吧,你这样子,看得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