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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5)

邵小尉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她默默注视着别琼的脚,继而深吸一口气,“小别别,我想好了。”

“嗯?”

“我不想结了。”

“……那不能够,您在开玩笑。”

“不,我好像,再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想得这么透彻了。高中时跟他谈恋爱,就幻想着能跟他结婚,大家不是都说初恋没好结果吗?好,我一定拿个好结果给他们看。所以就算这么些年,戴川跟多少人暧昧,我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擦屎,可我还是想跟他结婚。”

别琼叹口气,“好了,亲爱的,咱别闹了,您看小说看电视剧看多了吧,您要不想结婚,行啊,之前说清楚不就得了。非得等到现在?你走到大厅去看看,你爸妈,他爸妈,都在那儿笑容可掬跟人挨个致谢呢。你不结,他们怎么办?”

她替邵小尉整理好婚纱,“你今天这么漂亮,总不忍心让你爸妈走上主席台,说对不起了各位嘉宾,请你们去嘉宾签到处收回你们的礼金,小女的婚今天不结了。各位刚才封多少,就拿多少,千万别多拿,结婚倒结出外债来?”

邵小尉急了,“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我说我,现在彻底想清楚了,不想和他结婚了,其他不是重点,听明白了吗?之后的场面如何收拾,难道比我的终身大事还要重要?”

这是邵小尉比她精明的地方,不论局面多么混乱,孰轻孰重,她从不自乱阵脚,总能抽丝剥茧,迅疾地跳出圈外,保持着十万分的清醒。

不像别琼,事情一多,人先慌。

“他们像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又更像是来看笑话的。想看看,今天,以后,还有什么好戏可唱。可唱了这么多年,我不想给他们唱了。”

“人家就那么随口一说。再说了,这么多年,你和戴川在一起,什么风浪没经过,这几句话就能把你俩的爱情给埋葬了?”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话。以前我一直觉得想得很清楚,可刚才站在门口迎宾,看着大家一个个走过来贺喜,看到戴川冲我讪讪地笑。电光火石间突然看透,原来这些年,与其说我一心想着嫁给他,倒不如说我是想让别人,看到我嫁给他。”

别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冷汗渗透全身,“你想清楚了?”

“是,清楚得叫我害怕。”

她慢慢地穿好鞋,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都说伴娘不好当,她以为只是要帮新娘挡挡酒,大不了,还会被闹洞房的年轻人占些便宜,此前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现在想来,哪有这么简单。

最好开个伴娘培训班。

不但要帮新娘打理结婚的各种细节,还要修下心理学,主治新娘的结婚恐惧症,说服逃跑新娘放弃逃跑念头什么的。

想到这儿,她拍了拍邵小尉的肩膀,“好啦好啦,你要是有些焦虑,我陪你再坐会儿。你第一次结婚嘛,没经验,我理解。”想到姐妹们之前开的玩笑,“你们这对冤家,分开了才怪呢。就算今天这婚结不成,回头离了,等过几天还不是照结不误?不过,那时候你肯定不像今天这么慌乱,有经验了嘛。”

邵小尉只是默默地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这些年,分手闹了无数次,或隔天笑嘻嘻和好甜蜜如初,或分居跑回家中各过各的生活如同路人,或惊动双方家长上门苦劝,或双方心生厌倦住同一屋檐下冷战数十天,甚至撞见戴川与同事眉目传情玩暧昧,用指甲抠得他满脸开花……闹得堪比天崩地裂,也始终坚信两人不会真正分开。

似乎,同戴川在一起,同他结婚,同他安安稳稳甜甜蜜蜜过着普通夫妻最为平淡的生活,是她任何时候都不曾怀疑也绝不肯放弃的信仰。

别琼怕时间久了,真的耽误两人的大事,正想干脆直接上手硬拖她回去,突然听到阔别已久的声音——

“小别,好久不见。”

她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周围的亲朋好友都算上,叫她小别的,只有乔磊一人。

“别”这个姓本来就少见,甚至没有列入百家姓前一百位,生她时家里穷困潦倒,又逢爸爸四十岁生日,欣喜异常,盯着她看了很久,说:“就叫别琼吧,别琼别琼,别穷呀。能舒舒服服踏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从幼儿园至大学,乃至多年后她参加工作,旁人初听她的名字多半会惊讶,总喜欢多问两句。更有人故意放开嗓门叫出声,一面朝她大声笑。他们喜欢叫她的全名,似乎叫多了,大家也能沾个光,同样都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