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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最终曲(30)

刚好背对冰柜。

他明亮的眸子望着我,嘴角动了动,压低声音说,“不要看。”

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他的袖子,被我手心沁出的汗浸湿,我低着头,直到传来楚兰阿姨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这个森冰冷的房间回响着,周或犹豫了一下,叹口气,再次抱我入怀。

我终于放声大哭。

榕城的火葬厂建在城南,距离市中心大概几十公里。

下了汽车,穿过两边出售骨灰盒之类琳琅满目的商店,就到了火化室前。姜易成跟在崔叔叔后面,忙前忙后,等到递交了公安局出具的死亡证明后,只待火化。周或说,伊莎莎被撞得太过惨烈,以至于无法遗容,所以崔叔叔不肯进行遗体告别,怕楚兰阿姨承受不住。

我知道,其实周或也怕我承受不住,所以他站在我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龚心有了5个月的身孕,在高分的陪同下也来向伊莎莎告别。她怀孕的事,我曾听周或说起,所以本不想通知她,我总觉得叫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来这里,是件很残忍的事。可周或说,把消息带到吧,来或不来,看他们自己。可是看到龚心那一刹那,我还是很高兴的。尤其她选择站在我的右边,握住我的手,什么都不说。这让我逐渐安定下来。

蒙着白布的伊莎莎被抬到火化室,我们则到火葬场西南角的告别棚做最后告别。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告别棚是有十二个的,十二属相,对号入座。伊莎莎属鼠,我们一行人站在第一个告别棚前。

姜易成哭了,楚兰阿姨哭了,崔叔叔哭了,龚心、高分,连周或都哭了,可是莎莎,你会原谅我哭不出来的吧?

我该用什么样的语句描述我那时的心?

我该如何告诉你,我是如何一动不动看着那深入云天的大烟囱陆陆续续冒出黑烟?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的眼睛是如何一眨不眨盯着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用大撮斗撮起你的骨灰,填放到那个狭窄的、冰冷的。黑漆漆的骨灰盒里?

莎莎,你一定要这么残忍么。

可是,我分明听到你说,要是将来我有了小孩,我从生下她第一天就会这么提醒她:千万不要驼背啊!

你说,爱就是很幸福的拥有。

你在我的口袋里偷偷塞钱,你说姐儿们该疼你的时候还是得疼你啊。

你说,不求回报的爱不叫爱,叫犯贱,你说你不能看着我在你眼前一步步贱下去。

你说,爱情这么重撁,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生活质量,关系到我们的心理健康,关系到我们的工作状况、未来和方向,可是从来没有人给我们讲,爱情这门学问的撁点和注意事项。

你告诉我说,叶轻狂是我的爱情绊脚石,你说你不撁我像你一样,走那么多的爱情冤杤路。

……

莎莎,我想起来,你曾经几次威胁撁和我绝交,可是后来都没有。现在呢,你撁到什么时候才会笑眯眯地捏着我的耳朵,说你不会和我绝交,因为舍不得我呢?

我不曾知道那次自私的离开,就再也握不到你的手。

莎莎,我终于把你弄丢了。

你还会、还能、还愿意,原谅我吗?

姜易成要我在榕城再停留几天。

我看到周或紧闭的嘴唇,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这时龚心过来拉我的手,“留下吗,也陪陪我。”

周或低着头,并不看我,只是不耐烦地看表,见我看他,干脆拉开出租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姜易成拖过我,拉开后车门,说:“不管,走,跟我回去。”

我被拖不过,正被姜易成往车里扔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何水清,能耽误你五分钟吗?”

是的,李然可,你终于出现了。

姜易成像发了疯的小豹子横在我面前,对着李然可就吼:“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李然可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我,询问着,“水清?”

我转过身,安抚姜易成,“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跟着李然可到他的宝马车里。但李然可只是抽烟,不说话。

我打断他,“已经过去3分钟了,让我来就是要我陪你沉默的吗?”

他用手掩住脸,“伊莎莎出车祸前,刚和我吵完架。”

“你说什么?”

“伊莎莎怀孕了,想和我结婚,我不肯。”

我强按住因为被巨大愤怒压抑而抽搐的腿,故作心平气和地问:“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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