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拍了许多张,到最后因为腹肌无力了,才撑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
爬起来的时候,竟然在眼前看到了余淮,他站在三个穿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旁边,笑看着我,意外地和谐。
我顾不得拍打身上,立刻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我到底是不是还爱着当年的余淮?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女学生走了以后,我坐在广场中央的地上收器材,他也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饶有兴
致地看着。
我有点心虚。我故意没告诉他,可他来了,现在错的人是我。
“我妈妈前天晚上病危了,昨天晚上才彻底脱离危险。我已经两天晚上没睡了,”余
淮捏捏鼻梁,努力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我都忘了你在哪里拍片,所以就往你们工作室
的联络电话拨了过去,你的小助理说你在这里。”
我很惭愧,赶紧加快了收东西的速度。
“我......我能去你那里休息一会吗?”余淮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我忽然很心疼,这个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唤起了我的母性,看来真是老了。
余淮一把抢过我死沉死沉的摄影包背在了他自己身上,说:“你带路吧。”
他是真累着了。我让他上二楼,在沙发上稍微坐一下,给他倒杯水。端着水再进来
的时候。看到他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可搬不动他,也不想吵醒他,索性就让他躺在沙发上。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正准
备铺在他身上,忽然看到他半掀起的T恤短袖子下面,有一小片奇怪的黑渍。
我把毯子放在一边,很轻很轻地把他的袖子再往上翻了一翻。
那是一个黑色的对号文身。
我咬住嘴唇,轻轻地用手碰了碰,温热的触感传递到我冰凉的指尖。
这不是文身师随便设计的什么对号,这就是高考那年我给他画的那
个,转角是尖尖的,尾巴上扬到最后还要做作地微微向下一点
点
只有我这样画对号。
他一定是去复读之前,把这个对号文在了身上。
文身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他却没有,像只大虾一样蜷缩在我小小的
沙发上,睡得像个孩子。我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和他手臂上的
文身,忽然鼻酸。
余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我给他煮了点水饺,然后就心
不在焉地坐回电脑前继续修图。
他吃完后,就自己去水池把碗洗了。
“耿耿,你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他阴阳怪气的大叫,“你这水池
里堆了多少碗了?”
“吃完夜宵懒得洗嘛,”我说。“你看不过眼就帮忙洗一下!”
“这个社会未来进化的趋势就是,有节操的人第一批灭绝。”余
淮大声嘟囔。
听着那边传来的碗筷碰撞的清脆响动和潺潺的流水声,我盯着电
脑屏幕,心却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样,是不是就是过日子?
自打我高中毕业,就一个人生活,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家里听到
另一个人的动静了?刷盘子洗碗,吸尘打扫,细细碎碎地过着正常的生活?
我什么时候开始向往这样的每一天了?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没什么。重新见到你,才觉得还是两个人的时光更好。
余淮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被我的样子吓到了,露出小媳妇一样的惊慌。
“你为什么对我虎视眈眈?”
“老婆辛苦了,”我大笑,“帮我再把桌子抹一下。”
余淮挑了眉:“一个家里,—般数学不大好的那个是老婆吧?”
我们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
这只是个玩笑,可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这个玩笑带出来了。
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指着我电视柜上面的一个格子储物间说:“你家也有红白机?”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
“哦,淘宝回来的,怀个旧。”
“我们公寓也有。哦,我现在和林杨夫妇合住在一个大公寓,每天都当电灯泡,生活压力很大的。”他开了个玩笑。
“你也谈恋爱不就好了 。”我笑笑。
余淮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我们仨经常一起联机打游戏,他俩都打得特别烂。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对红白机情有独钟,总是一起玩《松鼠大作战》,也不嫌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