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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旧时光/玛丽苏病例报告(68)

手还朝自己的方向指了又指。

是……他的朋友在对自己品头论足吗?

单洁洁有些恍神。

“共青团!”徐艳艳上前一步走。

“共青团!”单洁洁上前一步走。

“你是永远的大树!”第三个男孩上前一步走。

“永远的大树!”蒋川是最后一个,也上前一步走。

“一棵!!!”“大树!!!”

全场静默了一秒钟。

其他三个人喊“一棵!”并右手敬队礼。

单洁洁喊的却是“大树”,左手敬队礼。

确切地说,她喊的是“大、大树”。第一个“大”字爆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别人的“一”,可是收不住了,停顿了一下,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大树。

大树。

她听见底下的笑声,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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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周周看着单洁洁继续强作笑脸把后半部分的献词结束。

又看着她笑容满面的下台。

然后注视着单洁洁的嘴角弧度是如何一点点垮下来,眼泪是如何一滴滴滑落。

她牵着单洁洁的手,在大队辅导员劈头盖脸唾沫横飞地训斥的时候紧紧地攥着。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同学们怎么笑,怎么窃窃私语,这都不重要。

她们只能感觉到彼此冰凉的指尖和手心里粘腻的汗。

单洁洁一边掉着泪,却一边抿紧了嘴巴,仍然努力地摆出妇救会干部一样严肃的脸。余周周什么都没有说,也一直没有撒手,和单洁洁并肩站在大巴的前门附近。来时路上随着起车刹车飘荡的少女心此刻酸涩饱胀到沉底,无论怎样都无法再动摇一分。

鼎沸人声是恐怖的背景,偶尔会冒出刺耳的杂音。

比如徐艳艳黄莺出谷般清脆却又拖着长音的一句“大家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真是可——惜——啊——”

又比如张硕天和一群男生女生站在后门附近嬉笑打闹不时发出的尖叫声。

余周周回过头,徐艳艳玳瑁发卡被阳光照着,小小光斑晃进眼底,刺痛了她。

“你真的很烦。”余周周面无表情地说,却被淹没在沸水般的嬉笑海洋中。

然而那一刻,愤怒不平的余周周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开心。

并不是阴暗的幸灾乐祸。余周周为这份小小的欣喜感到十分不齿,可是她没有办法抹去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单洁洁终于和她平等了。

或者说,单洁洁终于有可能理解她了。

直爽热情的单洁洁一直是余周周的亲密伙伴,可是亲密不代表无间。单洁洁对余周周了解并不深,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发呆都在想什么。她小小的炫耀,天生的优越,还有大气的口无遮拦,全部都需要余周周去忍耐和包容。单洁洁从来不曾被孤立或者伤害过,她的世界充满正义阳光,有时也会直率地表达对余周周的圆滑中立的不理解,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不屑。

余周周从来都只是低头笑,不争辩。

而此刻,她轻拍单洁洁的肩膀,很想问她,现在,你懂了没有?

这个世界,喜欢幸灾乐祸。

这个世界,大鱼吃小鱼。

这个世界,非常非常,不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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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在大队辅导员碎碎叨叨的埋怨声中,单洁洁沉默地换下了演出服,交还老师,然后被余周周拉去卸妆。

余周周觉得她有太多话想要对单洁洁说。安慰也好,倾诉也好——她终于遇到了一个突破口,和这个小伙伴更进一步的突破口。

然而刚刚走到校门口,她刚要开口,单洁洁就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路向前冲,扑到一位短发阿姨的怀里。

羞耻和委屈搅在一起一并从眼睛中流出来,单洁洁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而洁洁妈妈什么都没有问,就是那样抱着她。余周周走到她们身边,闻到单洁洁妈妈身上衣物柔顺剂的清香,缓缓飘进鼻子里,格外安定人心。

“哭什么,爸爸刚才还打电话说今天晚上要露一手做豆豉鱼头呢。高兴点!”

余周周怅然,刚刚那个出于阴暗心理作祟而发掘到的小小突破口,瞬间弥合。

她有种失落的感觉,却又实实在在地为单洁洁高兴。

终究是不同的。她妄图对方因为沮丧挫折而变成自己的同类,然而却忘记了,对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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